糖糖幼儿园的储物柜被金属锁扣得严严实实，苏晚晚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冰冷的锁头，塑料门突然"咔嗒"弹开，一盒包装精致的星星糖骨碌碌滚出来。糖糖立刻蹲下，胖乎乎的小手把糖果往怀里扒拉，粉色糖纸上印着歪歪扭扭的"糖糖加油"，笔迹和顾承泽的会诊记录如出一辙。
"糖糖今天又收到礼物啦？"班主任张老师端着保温杯走过，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早上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门口站了半小时，说要给咱们班捐音乐器材呢。"她压低声音，"不过...你前夫不是顾氏集团的人吗？"
苏晚晚攥紧糖盒的手微微发抖。自从上周在停车场撕破脸，顾承泽像人间蒸发了，没想到他竟绕到女儿身边。糖纸下露出半截粉色信封，边角磨得发毛，像是被人反复拆开又封上。她抽出演唱会门票时，背面的钢笔字洇开了墨："星星音乐会，自闭症儿童专场——顾承泽"。
"妈妈，船！"糖糖突然把糖纸折成小船，摇摇晃晃塞进走廊尽头的许愿池。苏晚晚这才注意到，池子里漂满彩色纸船，每只船头都立着小小的樱花纸雕。她望着女儿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暴雨夜，顾承泽也是这样固执地把她拽进车里，说要带她去看星星。
"顾医生，您怎么来了？"张老师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苏晚晚猛地转身，看见顾承泽倚在教室门框上，白大褂下摆沾着泥点，手里提着个印着"星星儿童基金会"的纸袋。他的目光掠过苏晚晚攥皱的门票，喉结滚动："来送捐赠协议。"
糖糖"咿呀"叫着扑过去，却在离顾承泽半步远的地方停下，小手在空中划出奇怪的弧线。苏晚晚认得这是女儿自创的"星星手语"——那是只有她们母女懂的交流方式。顾承泽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糖糖掌心："糖糖想爸爸了？"
"顾医生，"苏晚晚拽过女儿，把门票拍在捐赠协议上，"我女儿不需要这种施舍。"她注意到纸袋里露出一角樱花标本，和顾承泽办公室里的那罐一模一样。记忆突然翻涌：2013年樱花季，他把花瓣夹进她的解剖学课本，说要做她永远的标本。
顾承泽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慢慢收拢成拳："这是糖糖应得的。"他突然指向许愿池，"上周三下午三点，糖糖在这里折了三十七只纸船。"苏晚晚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天是她偷偷带糖糖做第二次自闭症评估的日子，她以为没人知道。
"每只船里都写着'爸爸'，"顾承泽的声音发哑，"我在监控室看了整夜。"他从纸袋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糖糖的折纸，最上面躺着枚褪色的星光纽扣，正是苏晚晚围巾上掉的那颗。
糖糖突然挣脱苏晚晚，把玻璃罐抱在怀里。她踮起脚尖，在顾承泽耳边轻轻吹气。苏晚晚看懂了——那是她们之间的暗号："糖糖喜欢爸爸。"顾承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通红。他掏出张泛黄的B超单，边缘有被泪水泡皱的痕迹："你以为我放弃了，可我连糖糖的胎心监测图都留着。"
苏晚晚后退半步，后腰抵在许愿池边缘。她想起昨夜整理旧物时，在糖糖的玩具熊里发现的录音笔，里面循环播放着顾承泽的《小星星》钢琴声。原来这些年，他从未真正离开。
"妈妈，看！"糖糖突然把纸船推向池中央。苏晚晚顺着她手指望去，只见对岸樱花树下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逆光中看不清面容。他冲糖糖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樱花丛中。苏晚晚的心跳漏了半拍——那身影像极了她记忆中永远停留在2015年的姐姐苏念念。
顾承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抓住苏晚晚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别过去！"这力道让她想起五年前在母亲葬礼上，他也是这样攥着她，说出那句"从未爱过"。
"你究竟在隐瞒什么？"苏晚晚盯着他发抖的指尖，突然发现他白大褂袖口有道新鲜的抓痕，形状和糖糖昨晚在病房抓伤的一模一样。顾承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慌忙扯下袖扣："没什么。"
糖糖突然指着樱花树尖叫，声音尖锐得像划破玻璃。苏晚晚这才注意到，树下不知何时多出个白色信封，被石头压着，边角露出"苏念念"三个字。她冲过去抓起信封，里面掉出张照片——2015年顾承泽生日当天，他和苏念念在樱花树下接吻，两人脖颈间都戴着同款星光围巾。
"晚晚，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承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苏晚晚捏着照片转身，却看见糖糖正把纸船一只只按进水里，水面倒映着樱花的血色。
"顾承泽，"她把照片撕成碎片撒向空中，"你和苏念念的债，我用一辈子来讨。"糖纸碎片落在顾承泽肩头，像极了当年他为她戴上围巾时，飘落的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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