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你咋没带我小弟儿来？”两人正说话，秦丽的大儿女赵春雪蹦蹦跳跳出来嚷。
“你不刚睡吗，怎么就醒了？”秦丽宠溺的拍了拍女儿，又向赵京生解释，“她外婆带她和小月坐早车来的，都有点累就睡了。”
赵春雪不理她妈，一把抱住赵京生，“大姑，你啥时候回去？我要看看小弟儿、小妹儿去。”
赵京生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就回去，大姑买了不少东西，就等着你帮忙提呢。如今我们住在卖豆腐的张奶奶家，你去过吧？”
赵春雪一把捞过装糖果的袋子，抹头就往外跑，“大姑，我帮你拿这个，你在后面慢慢走，我先去了啊！”
赵京生赶紧跟秦丽结了账，左手提着酒帮克，右手抱着西条烟就去追赵春雪，“小雪，你慢点，仔细摔个狗啃泥才不跑了！”
秦丽看着她们姑侄一前一后走了，嘴角泛起温和的笑意。
赵广生脚前脚后回来，进门就问，“小雪去我姐家了？刚才搁大道拐弯看到她们，我瞅着像。”
秦丽绕出柜台，拿了双胶鞋示意他换上。
每到开化，地上总是很泥泞。她一边帮赵广生擦脱下的鞋子，一边说了赵京生来买东西时说的话。
赵广生听得惊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手中的人造革皮包，“这两天我去县里，事情己经办妥了。今后这供销社就是咱俩的了。”
“年承包费1200块钱，这五间房、货架、柜台，还有后面仓库滞销的那些老货都归咱们了。不过，还是要完成些任务指标。”
秦丽欣喜的点点头，“就是扶贫粮、救济棉、劳保那些呗？哦，对了，应该还有生猪收购啥的。呃，那些欠账怎么处理？”
赵广生脸色一黑，叹了口气，“这个由咱们买断了，五年内的新账，王会计算过有3000块左右，打包作价800块钱。”
“五年以上的旧账划村委会处理。还有些死账，和原来集体的账划到经管站等着核销。”
秦丽听得发愁，“到底还是把这些烂账，跟门市房捆绑承包了。800块钱？怕是80块钱都要不回来！”
“有不少都是些干部家属欠的，咱要拉下脸去要账，就得罪人了。其他的不是确实困难，就是出了名的耍无赖，哪有办法要回来？”
赵广生有些沉默，他也没办法。
要承包供销社，这些债务也是避免不了的，“算了，就当承包费是2000块钱吧。”
秦丽将擦干净的鞋放好，眼睛忽然一亮，“当家的，我说真的，姐今天跟我唠那嗑儿，句句在理。我觉得她脑子好使，不如你找她商量商量？”
“咱姐连耗子打架的理儿都能琢磨透，要账这活儿说不定真有招儿！800块钱呢，要不回来咱这一年都白干。”
赵广生嗤笑着踢开胶鞋，“你可拉倒吧！她再能，还能比王会计精？上回我跟他去老刘家要账，他媳妇首接躺地上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是咱村上有名的虎哨子，谁拿她有招儿？再逼她，就要当众脱裤子！我姐？她去了也白给！她要能抠出五百块钱，我管她叫亲姐！”
秦丽认真的反驳，“本来就是你亲姐！再说了，就冲咱姐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她比你脑子还好使。承包这事你想了几天才想通？”
“你可是在供销社这么多年，又有内部消息。姐可没有这些，她听说供销社不允许赊账，就掐算出要转包了，你说比你厉害不？”
赵广生见她这么啰嗦，很不爽的撇撇嘴，“谁知道她搁哪儿打听的！她真能要回钱，不管多少，我分她一半！你有那能耐你咋不去要账儿？”
话音刚落，他抄起人造革包往里屋就走。
秦丽冲他背影喊：“跟我赌气呗！你这话我可记着了！正好一会儿要去接小雪，我顺道跟姐唠唠。真要回来，你可别不认账！”
赵广生不服气的在里屋嚷嚷，“爱去就去，她又不是你亲姐，也不知道你咋非捧她臭脚，胳膊肘往外拐的娘们儿！”
秦丽也生气了，“赵广生！你别不识抬举！我还就跟你较这个真儿了，你不出力，我和咱姐去！你就说这账要回来了，你认不认吧！”
赵广生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我认！你们能要回来多少，都给你俩一半。去吧去吧，别跟我磨叽！”
秦丽气得一跺脚，随手又抓了些糖块装兜里，挑门帘子就出去了。
到老张太太家时，三个小鬼头正在院里疯跑，其中就有赵春雪。
“小弟儿，小妹儿，你们来抓我呀！这俩小短腿，比小乌龟跑的还慢！略略略~~~”赵春雪绕着磨盘转圈，边跑边做鬼脸气韩天池兄妹。
韩天池不紧不慢的追她，嘴角也挂着笑意。韩天竹被激得拼命跑，奈何确实腿短，上气不接下气的发狠，又哪里追得上？
这小丫头气性大，咬牙切齿的猛追，一个不注意就要绊倒。秦丽正好也走进来，连忙上前接住她。
“小雪，你咋虎超的？没点当姐姐的样子，别跑了，你没看小竹差点摔倒吗？！”秦丽瞪着大女儿喝止。
赵春雪见她来了，只得停下脚步，“妈，你咋这么早就来了？下午再来接我嘛！再说了，又没多远，我自己也能回去。”
秦丽很不满，“你自己乱跑，不怕人贩子给你拍走？”
赵春雪一歪脑袋，正想反驳，忽然被韩天池一把抓住，“嘿嘿，逮到你了，给糖纸！”
她哪里肯服气，“这不能算，是我妈来叫住我的，又不是你凭本事抓到，不给！”
院中的声音早惊动了赵京生。
老张太太也出来，接上秦丽的话茬儿，“小丽来了啊！咱这村子可不怕人贩子，全村这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哪个是哪家的。”
“面生的人进村，多少只眼睛盯着嘞！84年那次，不有两个狗东西进村，要拐老佟家的小孙子嘛，还没跑出二里地就被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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