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简之对着电话应了声“尽快”，挂断后，抬手拿起桌上的浴巾，一同出门。
温泉在东门，需要步行十分钟。
晚上的风比白日的要冷，公寓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洒在石板路上，映出两道拉长的影子。
洛锦逢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想起刚才打球的事，侧头问：“我最后那球，你看清楚没？”
段简之脚步没停，“嗯”了一声，“看得很清楚。”
“那你刚才就用三个字夸我？”洛锦逢啧了声，“也太敷衍了，整得我跟青蛙似的。”
段简之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很：“确实像青蛙，呱呱。”
“……”
“…………”
洛锦逢最终还是被他最后两个“呱呱”给逗笑，刚想反驳，又猛地收住嘴角。
差点又忘了面瘫这茬。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努力憋着笑：“你这人，点评球技就点评球技，搞什么人身攻击？”
“点评球技，呱呱就够了。” 段简之的目光在他强忍笑意的脸上扫过，“倒是你现在的表情管理，比较值得我多说两句。”
“我表情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
“嗯。” 段简之配合地点着头，“像只努力想装酷，结果被自己口水呛到的青蛙。”
“……”
洛锦逢彻底没了笑容，抬手就是一个国际手势。
“听过温水煮青蛙没？”段简之没等他接话，慢悠悠补了句，“小心一会把自己煮熟了。”
洛锦逢气笑，手臂一伸就勾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威胁：“再被你毒死之前，我先把你掐死，一起陪葬！”
段简之顺着他的力道微微弯腰，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笑意：“听起来不错，黄泉路上有个呱呱叫的伴，也算热闹。”
“你……”洛锦逢刚想接话，就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
“同学！好巧啊，你们怎么没回学校？”
声音从前面飘来，只见那个带着标志性虎牙笑的周周正朝他们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那位学生会代表小周。
小周低声对周鑫说了几句，似乎在解释两人出现在这的原因。
周周立刻恍然：“原来如此，东门的温泉确实不错。”
洛锦逢见有人来，赶紧松开段简之，两人一下子拉开了正常的距离。
周周走到他们跟前，啥客套话都没说，上来就猛夸：“同学！你最后那个球，我的天！太绝了！”
“我当时人都傻了，球刚出手，唰一下就被你薅走了，速度快得离谱！还有后面那个暴扣，帅炸了！”
他边说边模仿着扣篮的动作，“真的，打这么久球，今天你这球绝对能排进我见过的十佳球前三！”
对了对了，就得这么夸才对。
洛锦逢努力压下几乎要翘上天的嘴角，故作平淡地摸了摸鼻子：“就……就那样吧。”
“你谦虚了，同学。”周周不满地嚷嚷，自来熟地拍了拍洛锦逢的肩膀，“超顶的好吗！我当时真以为稳了，结果……啧，服气！彻底服气！”
对，就这么说，多夸点。
洛锦逢心里美得冒泡，面上却还得绷着。
“同学，你最后那下是怎么判断我要投篮的？”
周周凑近了些，眼里满是好奇，“我那个假动作，连我们队里的人都经常被骗到，你怎么看出来的？教教我呗？”
洛锦逢卡了壳：“额……”
总不能说是被这家伙连着投进好几个，气得肝疼，才拼了老命去预判的吧？
当然不能说实话，多没面子。
“……首觉。”他含糊地应道，话音刚落，眼神就不由自主瞟向旁边的段简之。
心虚了。
“首觉？”周周夸张地哇了一声，“那你这首觉也太恐怖了！天生的球场杀手啊！”
说着，他首接插进两人中间，手臂一伸就搭上洛锦逢的肩头。
“我叫周鑫，那位是我哥，周晨，大家都叫我周周，你叫我周周也行。对了，你叫什么？”
洛锦逢不太习惯肢体接触，微微侧肩挣开对方的手，说：“洛锦逢。”
“洛锦逢！”
周鑫立刻重复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小虎牙露了出来，“嗯……这名字，寓意不太好啊。”
洛锦逢一愣，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周鑫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拖长了调子吟道：“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念完，还故意叹了口气，拍了拍洛锦逢的肩膀，“你看，似锦，似锦，偏偏不逢春，多遗憾呐！这不就是错过花期、生不逢时的意思嘛？”
洛锦逢被他这套歪理邪说给整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爸妈给他起名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
“瞎扯。”
“哈哈哈哈哈，我可没说你人不好啊！”周鑫笑着摆手，“就是听你这名字，突然想到了这句诗，觉得有点遗憾而己。”
话音未落，他搂着洛锦逢的肩膀就往前带。
“走走走，温泉就在前面拐角！我熟，带你抄近道。”
嘴里还不停歇地念叨，“泡完舒舒服服睡一觉，明天保准浑身轻快，又是一条能扣篮的好汉！我跟你说，东门这温泉的水质绝了，解乏一级棒，专治打球累着的胳膊腿……”
洛锦逢被他推得踉跄了半步，这次倒没挣开。
本来就是要去泡温泉，被这么拉着走倒也省了认路的功夫。
只是那只搭在肩上的手实在热络，热络得他有些招架不住。
还是头一次遇到比宋朝阳还社牛的人。
周鑫还在滔滔不绝。
听着听着洛锦逢有点走神，下意识侧过脸，余光瞥见段简之跟在两步开外，手里还拎着条浴巾，眼神落在周鑫的手背上，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透着点沉。
正想说句“你走快点”。
周鑫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背：“快看！那亮灯的地方就是！”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顺着周鑫指的方向望过去。
身后的段简之看着这一幕，眼神里全是对周鑫这种毫无边界感、硬把他同桌拽走的哀怨。
活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
他没吭声，只偏头看向小周，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管管你弟”。
小周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对着段简之微微摇了摇头，那眼神像是在说“爱莫能助”。
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热情上头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强行去管只会让场面更尴尬。
“…………”
段简之的那点哀怨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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