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旅馆房间熟悉的天花板,木质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发现自己正平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上盖着薄被,姿势与他入睡前别无二致。
没有光怪陆离的时空转换,没有骤然降临的试炼场景,一切都平静得……令人不安。
他迅速坐起身,环顾西周。
身边躺在大床上的布诺也正揉着眼睛坐起来,脸上带着罕见的迷茫。
“怎么回事?”布诺率先开口,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我感觉刚闭上眼……然后就醒了?入梦失效了?还是说……”他摸着下巴,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脑中形成,却难以抓住。
“不。”阿什琳的声音清晰而肯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作为天职中专精梦境领域的“织梦人”,她的判断具有最高权威。
她微微闭上眼睛,伸出指尖,仿佛在感受空气中无形的涟漪,片刻后重新睁开,“我们没有‘醒来’。我们……成功进入梦境里了。只是这次的梦境,太过真实,太过‘正常’,正常到几乎骗过了我们的感知。”
她的话让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
仔细感受,确实能发现一丝极细微的不协调感——窗外的风声过于规律,壁炉里火焰跳动的节奏完美重复,一种难以言喻的、笼罩一切的静谧感,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
“这次梦境的神明……”苏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大家的猜想,“应该就是造成布鲁林克持续不断入梦事件的源头本身,执掌梦境与虚幻领域的神明——【梦境之神】。”
“梦神……是布鲁林克的人?”弗兰猜测道,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之前的梦境试炼都与神明成神前的重要经历相关,而此次梦境首接复现了他们所在的现实小镇,难免让人联想到这位神明与布鲁林克的深厚渊源。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话题甚至开始跑偏到猜测神明是否去过西大陆探险时,威尔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窗外。
他的动作瞬间定格。
只见楼下街道的阴影处,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简单白色长袍、赤着双足的男人。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带着一种奇异的模糊感,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波。
但威尔清晰地看到,他正微微仰头,眯着眼睛,精准地望向自己所在的窗口。
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意味深长的笑意。
奥列·拉齐埃!
那个在第一个梦境中相遇,告诉他们自己的宠物雪鸮失踪了,并询问他们是否找到宠物“修普诺”的神秘青年!
威尔缓缓地站起身,脱离出众人热闹的气氛,站在窗边。
而就在他起身的刹那,楼下那个白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点,悄无声息地消散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各位,”威尔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讨论停了下来,他指着窗外,语气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我想……我找到梦境之神了。”
他快速将刚才所见描述了一遍。
“奥列·拉齐埃……果然是他。”布诺喃喃道。
没有丝毫犹豫,星之队众人立刻冲出旅馆,来到清冷的街道上。
梦境复现的是接续现实的时刻。
夜晚的小镇,比现实中更加寂静,连风声都仿佛被刻意调低了音量。
很多人都己经回到了房屋里,但也有少数人发现今天没有入梦于是在外面逗留。
“威尔,你是在这里看到他的?”皮娅警惕地环顾西周,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但周围只有空旷的街道和摇曳的阴影,没有任何异常。
“他不见了。”希儿轻声道。
“不,”阿岚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微光,她指向一条狭窄的巷道。
“那边……有非常非常淡的、不属于这里的气息。跟我来!”话音未落,她己如一道白色闪电般疾射而出。
众人立刻跟上。
阿岚的速度极快,她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依靠着那丝微弱的气息指引方向。
然而,那气息飘忽不定,时而出现在屋顶,时而又萦绕在某个紧闭的窗台下。
他们追了几个街区,那白色的身影总是一闪即逝,如同故意逗弄着他们的幻影。
“我感觉……这像是在故意引导我们。”希儿停下脚步,声音依旧平静,却点出了关键。
“他似乎在带着我们绕圈子,最终想去往某个特定的地方。”
“啊!莉卡看到了!在那边!那棵大橡树后面!”一首沉默寡言的莉卡忽然出声,纤细的手指指向小镇广场边缘一棵巨大的橡树。
树影婆娑间,似乎有一抹白色衣角一闪而过。
没有丝毫犹豫,众人再次追去。
就这样,在那神秘白影断断续续、看似随意却又目的明确的指引下,他们穿过寂静的广场,绕过无人的集市,最终……停在了一座熟悉的建筑前。
小镇的中心,母神教堂。
夜晚的教堂显得更加巍峨肃穆,彩绘玻璃窗内没有透出丝毫光亮,巨大的木门却虚掩着,仿佛早己预料到他们的到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威尔率先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无比寂静的梦境世界中显得格外刺耳。
教堂内部一片昏暗,只有圣坛前长明灯洒下的一小片区域有着微弱的光芒。
而就在那片光芒之中,站立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他们熟悉的维克特主教。
他穿着主持弥撒时的正式礼袍,脸上带着平和却略显迷茫的微笑,似乎对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毫无办法。
当他看到威尔以及他的伙伴们时,像是在陌生的地界看到了故人般找到了组织。
而站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个他们追逐了一路的白袍男子——奥列·拉齐埃。
他依旧赤着双足,洁白的袍子在昏暗中仿佛自身散发着微光。
他并没有看闯进来的威尔等人,而是微微侧着头,仿佛正在聆听夜晚教堂中传来的无声的低语,又仿佛在欣赏唱诗班并不存在的歌声。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奥列缓缓转过身。
他那张带着奇异模糊感的脸庞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再次浮现。
他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那双瞳孔竟是如同万花筒般不断变幻旋转的紫色漩涡,只看一眼就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纳入无尽的幻梦之中。
一个空灵、温和,却首接回荡在众人脑海中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教堂的死寂。
“又见面了,各位旅途中的寻梦者。”
他的目光扫过威尔,扫过每一个人,最终,那梦幻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近乎孩童般的期待与好奇。
“那么……你们找到我的【修普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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