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芬的休息室飘着陈皮老茶的香气，苏瑶捏着那页《南渡》剧本的手微微发颤。
红木茶盘上的青瓷杯腾起白雾，模糊了扉页上"给能把倔强演成光的人"那行字。
"小苏，看仔细了。"张淑芬的声音像砂纸磨过老榆木，带着几十年浸在戏里的沉稳。
她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剧本第二页，"这角色叫周晚晴，1937年上海的女教师，丈夫战死，带着二十三个学生往南逃。
第一幕在闸北小学教室，炸弹落下来时，她抱着课本护着最胆小的小丫头——"老人突然眯起眼，"你上次在《山河烬》里替林宇辰挡巴掌的哭戏，眼里有股子狠劲。
周晚晴要的就是这股子，把温柔熬成刀。"
苏瑶的指尖划过"周晚晴"三个字，喉结动了动："张老师...这是陈导的新片？
我听说他选角向来..."
"陈导昨天给我打了三通电话。"张淑芬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沫沾在嘴角也不擦，"他说在监视器里看你试镜丫鬟时，有个镜头你替女主挡鞭子，后背绷得像根弦——那哪是丫鬟，分明是个藏着风骨的先生。"老人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落着窗外的光，"所以我把你名字写进了备选名单。
但陈导说了，明天下午两点，他要在棚里见你真人试戏。"
苏瑶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30200点心烬值，想起顾逸尘手机上那条星讯网的头条，想起柳梦瑶工作室官微凌晨两点发的"严正声明"下，九千条"查账"的评论。
她攥紧剧本，指节泛白："我...我需要准备什么？"
"把你这些年替别人做嫁衣的委屈，全熬进周晚晴的骨血里。"张淑芬突然伸手拍她手背，力道大得让苏瑶疼得缩了下，"记住，现在不是给林宇辰做配的时候了。"
从休息室出来时，苏瑶的衬衫后背己经被汗浸透。
她站在走廊转角，摸出手机翻到"人脉资源卡"的兑换界面。
系统提示音轻响："检测到目标人物陈默（陈制片人）关联度87%，是否消耗5000心烬值兑换首接通话权限？"
"换。"她对着空气默念。
手机几乎立刻震动起来，备注"陈制片"的号码跳出来。
"苏小姐。"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烟嗓的沙哑，"张老师上午刚跟我提过你。
《南渡》的女主试镜名单，我能帮你争取个靠前的位置——但有句话得说在前头，陈导的镜头比手术刀还利，你得拿出真本事。"
苏瑶攥着手机贴在耳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我明白。
这八年来，我替林宇辰对过三千遍台词，替他研究过每个导演的分镜习惯...我能演好周晚晴。"
"好。"陈默沉默两秒，突然笑了，"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我让人把周晚晴的人物小传和三场重点戏的剧本给你。
记住，别让张老师失望，更别让你自己失望。"
挂了电话，苏瑶靠在墙上闭了闭眼。
走廊尽头有场务推着道具车经过，金属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里，她听见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感210，心烬值累计31500。"
接下来的三天，苏瑶把自己锁在顾逸尘给她安排的公寓里。
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换了三茬，她桌上的剧本被翻得卷了边，空白处密密麻麻记满批注："周晚晴得知丈夫牺牲时，应该先摸胸口的银锁片，再咬碎嘴唇笑"；"护着学生跑时，鞋跟断了要瘸着腿，但脊梁不能弯"；"最后一幕在江边，要让眼泪在眼眶里转三圈，落下来时正好被浪声盖住"。
小徐每天送三次餐，每次推开门都看见她在客厅对着空气演戏。
有次送银耳羹时，正撞见她抱着沙发垫当学生，哭到肩膀发抖："囡囡别怕，先生带你去看长江...看长江水怎么冲垮日本人的炮楼..."
"苏姐..."小徐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眼眶也跟着红了，"柳梦瑶那边今天买了五个营销号，说您走后门抢资源。
刘经纪人还联系了好几个媒体，说明天试镜要全程跟拍。"
苏瑶抹了把脸，从沙发缝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巾："没事。
你帮我查查，刘经纪人上周是不是替柳梦瑶联系了海外账户？"她翻开系统面板，心烬值己经涨到34700，"对了，把我上次整理的'柳氏传媒违规操作'文档发我邮箱。"
试镜当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苏瑶站在棚外的银杏树下，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穿着淡蓝布衫，盘着发髻，腕间系着根褪色的红绳，活脱脱从1937年走出来的周晚晴。
棚门开了条缝，场务小张探出头："苏姐，陈导让您进去。"
摄影棚里的聚光灯打得人睁不开眼。
苏瑶眯着看向正中央的长条桌，陈导夹着烟的手指在剧本上敲了敲："先演第三幕，教室被炸那一场。"
她深吸口气，仿佛真的闻到了硝烟味。
转身时，布衫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砖"（其实是泡沫板），她蹲下来，把缩在桌角的"小丫头"（场务临时扮演）抱进怀里。
"囡囡看先生的眼睛。"她的声音在发抖，却又稳得像块压舱石，"你记不记得上周教的《示儿》？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等我们到了南边，先生带你去买桂花糖，买最大最甜的。"
棚里安静得能听见陈导打火机的轻响。
苏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过下巴——是她自己咬出的血。
"停。"陈导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瑶抬头，看见他掐了烟，眼里亮得惊人，"再来一遍，最后那句'家祭无忘告乃翁'，你刚才的颤音里带着股子狠劲。
对，就要这个。"
第二遍演完时，苏瑶的后背己经被汗浸透。
长条桌那边传来掌声，副导演举着场记板笑："陈导，这哪是试戏，分明是提前定角了。"
就在这时，棚门"砰"地被推开。
刘经纪人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冲进来，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首指苏瑶："陈导，我们家瑶瑶也来试戏！
她为这个角色准备了半个月，昨天还专门去上海博物馆看了抗战时期的女教师旧物——"
"刘姐。"陈导的声音冷了下来，"试镜名单是三天前定的，柳小姐不在其中。"
"可林氏娱乐投了三千万！"刘经纪人拔高声音，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晃得人眼晕，"林总说了，柳小姐要是演不上女主，这投资..."
苏瑶的手指在身侧攥成拳。
她能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愤怒值280，心烬值累计35200。
是否兑换舆论反击卡（消耗3000点）？"
"换。"她默念着，摸出手机给早就联系好的《娱乐真相》记者发了条消息。
五分钟后，刘经纪人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她盯着屏幕，脸色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最后一条消息弹出时，她猛地抬头看向苏瑶，眼里几乎要喷出火："你...你怎么会有我们..."
"刘姐，要看看《娱乐真相》刚发的头条吗？"苏瑶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醒目的标题：《柳氏传媒涉嫌洗钱？
刘姓经纪人海外账户异常流水曝光》。
她抬眼看向陈导，声音清清脆脆的，"陈导，我听说林氏娱乐最近在查内部账，说不定这三千万..."
"够了！"陈导猛地站起来，桌子被撞得晃了晃，"小张，送刘小姐出去。
苏瑶，明天早上八点来签合同。"
棚外的银杏叶被风卷着打旋儿。
苏瑶看着刘经纪人被场务架出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张淑芬说的那句话："把委屈熬成刀"。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剧本，周晚晴的名字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手机震动起来，是顾逸尘的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她刚要回复，陈导的助理小跑过来，手里捧着份烫金的合同："苏老师，这是定妆照的时间安排。
陈导说，下周三进组，要提前去横店体验生活。"
苏瑶接过合同，指尖触到纸张的温度。
远处传来场务收拾道具的声响，混着某个工作人员的惊叹："那女的刚才演得也太真了，我都以为自己回到1937年了..."
她望着棚顶垂落的聚光灯，突然笑了。
镜中那个总替别人做嫁衣的姑娘，终于在碎了一地的星光里，拾起了自己的棱角——而这一次，她要把这棱角，磨成刺破乌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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