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东暖阁的龙涎香，清冷依旧，却仿佛凝滞了。高无庸垂首侍立，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御案上那只空了的白玉碗。碗底残留着几点清亮的梨汤，折射着烛火微弱的光。
皇帝的问题，轻飘飘地落下，却重逾千钧。
“她……手腕上的伤，如何了？”
高无庸心头猛地一凛。陛下问的是丁昭仪的手腕！是那圈在慈宁宫被攥出的淤青！这看似寻常的关切，在此刻，在刚刚经历了掀桌、鸩酒、吐血、册封的惊涛骇浪之后，在贤妃那碗“荷塘雪影”之后……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难以捉摸的暗流。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谨慎：“回陛下，奴婢瞧着……那淤痕颜色颇深，想是……想是陛下情急之下，力道重了些。” 他斟酌着词句，不敢说“伤”，只说“淤痕”，更不敢妄议帝王的“情急”。
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萧承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空碗上，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温润的碗壁。那清甜、澄澈、带着薄荷凉意的滋味，似乎还萦绕在舌尖，与记忆中冷宫角落里那点模糊的、带着凉意的微甜悄然重叠。这味道，像一缕微弱却执拗的光，试图穿透他胸中积郁的冰层与戾气。
手腕上的淤痕……颜色颇深……
他猛地闭上眼。清漪轩小厨房里，他失控攥住她手腕的画面，清晰地浮现——那双惊惶含泪的眼睛，那单薄颤抖的身体，那一声声带着巨大恐惧的“奴婢记不清了”……以及最后，他近乎残忍的宣言：“记住这疼……记住今晚的一切……要么战，要么死！”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烦躁、懊悔、以及更深沉疲惫的浪潮，猛地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他找回了她，却似乎……又一次亲手将她推入了更深的恐惧和漩涡之中。瑶华宫的富贵，昭仪的身份，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还是……只是他强加给她的、冰冷的枷锁？
“传旨。” 萧承稷的声音陡然响起，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将太医院院判周时安配制的‘玉肌散’，即刻送去瑶华宫。告诉他，务必……尽快消了那淤痕。”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命令，“那双手……不能废了。”
“奴婢遵旨！”高无庸心头剧震！玉肌散！那是太医院秘制的、专供帝后及极少数宗室贵胄使用的祛瘀生肌圣品！价值千金！陛下竟……竟为了丁昭仪手腕上那点淤青，动用了玉肌散？！还特意叮嘱“不能废了那双手”？这其中的分量……
高无庸不敢深想，躬身领命，倒退着快步离去。殿内再次只剩下萧承稷一人。他缓缓坐回宽大的紫檀木御座上，身体向后靠去，抬手用力揉着胀痛的额角。那碗“荷塘雪影”带来的片刻清凉早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空落落的烦躁。他需要抓住点什么。抓住那点属于“阿香姐姐”的、真实的、不带恐惧的温暖。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骤然闪现。
爱吃麻辣的二二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2U3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