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金秋时节
京城的桂花香浸透青石板路，苏璃月坐在镇北王府的马车上，指尖捏着半块桂花糖糕。小蛮趴在车窗边，望着街边的糖画摊首咽口水：「郡主，您说龙三公子走了三个月，会不会把咱们忘了？」
「忘了才好。」璃月晃着银铃，故意说得大声，却在袖口扫过腰间残莲玉佩时，眼神暗了暗——那是龙三结拜时送的「兄弟信物」，这三个月她从未离身。
苏明远的大嗓门从车外传来：「福满楼到了！小妹，哥给你占了二楼临窗的位子，能看见街景！」
璃月下车时，不慎被珍珠流苏绊住脚，踉跄间扶住福满楼的朱漆柱子。二楼窗口，龙三正低头用茶盏遮住半张脸，听见动静抬眼，瞳孔骤然收缩——穿女装的璃月像株亭亭玉立的桂树，比他记忆中的「苏公子」多了分温婉，却仍藏着几分狡黠。
「公子？」陆宇航顺着他目光望去，手按剑柄便要开口，却被龙三用茶盏轻轻敲了敲手背。
「多事。」龙三压低斗笠，指尖着杯沿，「吃饭。」
福满楼二楼，璃月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苏明远的笑声震得房梁首颤：「小妹，这道辣子鸡可比你男装时偷的烧鸡好吃吧？」
「大哥！」璃月瞪他，却在看见邻桌空着的席位时，心中忽然空了一块——那是龙三常坐的位置，从前他总爱转着铜钱，笑她「吃相粗鲁」。
小蛮戳了戳她胳膊：「郡主，您盯着空桌子傻笑什么？」
「胡说！」璃月慌忙夹菜，却不小心把辣子鸡塞进鼻孔，惹得苏明修轻笑出声。她手忙脚乱擦脸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笑声——龙三的随从陆宇航，正在和掌柜的讨价还价。
「陆兄？」璃月探头望去，却只看见陆宇航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她喃喃自语，「难道龙三兄也在附近？」
「谁？」苏明远耳尖微动。
「没谁！」璃月迅速低头扒饭，却在这时，一阵风卷着桂花瓣吹过，邻桌残留的茶香飘来——是龙三常喝的「承平雪芽」。她握着筷子的手顿住，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他说「承平王府的茶，天下独一份」。
龙三坐在街角茶楼，望着福满楼二楼的璃月，听着陆宇航的汇报：「宇文护的私兵今日调动频繁，城西码头……」
「嗯。」龙三打断他，目光落在璃月被辣子鸡辣红的鼻尖上，「让暗影盯着镇北王府，别让宇文家的人靠近她。」
「公子与苏公子……」陆宇航欲言又止。
「不过是兄弟。」龙三轻笑，指尖转着枚铜钱，「她女装倒比男装顺眼些，省得某家总担心她被当成登徒子。」
陆宇航挑眉，却不敢多问。他看着龙三将铜钱压在茶盏下，起身离开，斗笠边缘的流苏扫过窗台，惊飞了一只停驻的蝴蝶。
璃月用完膳下楼时，路过邻桌，看见一枚铜钱压在茶盏下。她指尖微颤，拾起铜钱——正面刻着「承平」二字，背面是朵残莲，与她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郡主，快走啦！」小蛮在门口催促。
璃月慌忙将铜钱塞进袖中，心跳如鼓。她告诉自己，不过是巧合，天下间刻残莲的铜钱多了去了……可为何偏偏在龙三常坐的位置，出现这样一枚钱？
「小妹在看什么？」苏明修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没什么！」璃月迅速转身，却撞翻了桌上的茶盏。铜钱滚落在地，苏明修弯腰拾起，眼神微暗：「承平铜钱……小妹何时有的？」
「路上捡的！」璃月伸手去夺，却被苏明修避开。
「捡的？」苏明修盯着铜钱，忽然轻笑，「罢了，既然小妹喜欢，便留着吧——不过以后莫要乱捡东西，当心惹祸。」
璃月望着他眼底的深意，忽然觉得二哥今日有些奇怪。她攥紧铜钱，跟着兄长走出福满楼，却没注意到街角阴影里，龙三正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摸了摸后颈的朱砂痣。
宇文府密室内，宇文清捏着枚残莲铜钱，听着青鸢的汇报：「小姐，今日福满楼出现了承平王府的人，与镇北王府嫡女擦肩而过……」
「承平王府？」宇文清挑眉，「龙三？」
「是。」青鸢低头，「不过他并未与那女子交谈，用完膳便离开了。」
宇文清望着铜钱上的残莲，忽然笑出声：「有意思——承平王府的世子，竟对镇北王府的嫡女感兴趣？看来这潭水，要更浑些了。」她指尖转动铜钱，「去，让人把这枚钱「不小心」落在御史台——就说，镇北王府与承平王府私通。」
青鸢一愣：「小姐，这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何须在意？」宇文清甩袖，「只要言官弹劾，便是真的——何况……」她望着窗外的明月，「承平王府向来低调，突然亲近镇北王府，本就可疑。」
深夜，镇北王府的书房内，苏震天握着那枚承平铜钱，目光落在墙上的军事地图上。苏明修站在一旁，低声道：「父亲，龙三此人……」
「承平王府的世子，怎会与月儿牵扯不清？」苏震天捏紧铜钱，「当年的事，莫不是要暴露了？」
「女儿的身份，只有我们知晓。」苏明修眼神坚定，「何况龙三未必知道她是……」
「但愿如此。」苏震天叹了口气，将铜钱扔进炭盆，「去告诉月儿，以后莫要与承平王府的人来往——尤其是那个龙三。」
苏明修望着跳动的火焰，想起璃月看见铜钱时的慌乱，忽然想起童年时见过的一幅画——画中女子颈后有朱砂痣，怀中抱着个啼哭的男婴，两人后颈的痣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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