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吧。”顾凛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队长愣了一下，随即如释重负地点头。
他转身去安排收队事宜，没看到顾凛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不远处，萧景珩靠在栏杆上，同样憔悴不堪。
他听到顾凛的决定，抬头望过来，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没有交流，却奇异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撤掉搜救队不代表放弃。
恰恰相反，这意味着他们从盲目搜寻转为更冷静、更持久的追寻。
活要见人，死...他们拒绝这个可能性。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终于接受了...”
“可怜啊，两个那么优秀的姑娘...”
“顾总和萧总都快不形了...”
杨磊沉默地站在顾凛身后，比任何人都清楚老板的决定意味着什么，那不是认命，而是一种更可怕的执念。
顾凛不会相信白瑾璃死了，除非他亲眼见到尸体。
而在此之前，他会用余生去寻找，哪怕翻遍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回老宅。”顾凛对杨磊说，声音冷得像冰。
顾家庄园依旧富丽堂皇，水晶吊灯的光芒照亮了大理石地面。
但当顾凛踏入客厅时，仿佛带进了一股墓地的寒气。
“阿凛！”徐芝从沙发上站起来，手中的茶杯掉在地毯上，洇开一片茶渍。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人是她的儿子，那个永远矜贵优雅的顾氏继承人。
顾长青皱眉看着儿子邋遢的模样，正要开口训斥，却被顾凛的眼神冻住了。
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不，比陌生人更冷，是看仇人的眼神。
“我只问你们一句，”顾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追杀小瑾的人是你们安排的吗？”
徐芝的脸色刷地变白，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阿凛，我只是答应白瑾璃负责拖住你，别的什么都没有做！”她的声音尖利得不自然。
顾凛的目光从母亲脸上移到父亲那里。
顾长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不客气！你打算怎么不客气！我们是你的父母，生你养你！”顾长青猛地拍桌而起，茶杯震得叮当作响。
他脸上的愤怒太过刻意，像是在掩饰什么。
“哼，那白瑾璃，死了最好！”
话一出口，顾长青就后悔了。
他看到儿子的眼神变了，从冰冷变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我的命可以还给你们，”顾凛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但她的命，谁都不能碰。”
徐芝的眼泪夺眶而出。
“阿凛，不是我们...真的不是...”
“以后，我不会回来，”顾凛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影挺拔如松，“你们也没事别找我。”
大门关上的声音不重，却像一记重锤砸在顾家父母心上。
他们知道，自己刚刚永远失去了儿子。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公寓里，萧景珩站在门口，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这是他和乔曦的家，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她的气息。
而现在，她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门最终还是开了。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茉莉香，乔曦最喜欢的香水味。
萧景珩的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人把手伸进去捏住了他的心脏。
她的拖鞋还摆在玄关，粉色兔耳朵的款式，幼稚得可笑；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花茶，茶叶己经沉淀，像一潭死水；化妆台上瓶瓶罐罐整齐排列，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出门，随时会回来继续使用。
萧景珩缓缓走到床边，像怕惊扰什么似的轻轻坐下。
床单上还留着几根长发，他一根根捡起来，缠绕在指间。
被子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气息，他躺下去，将脸埋进枕头，深深吸气。
然后猛地坐起，一拳砸在墙上。
指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
“曦曦...”萧景珩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他环顾西周，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巧合，乔曦出事那天，正是爷爷突发心梗的时候，而他的手机，偏偏在关键时候丢了。
太巧了，巧得不像巧合。
萧景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成形。
萧景珩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去，他需要证实一件事，爷爷是否参与了这场"意外"。
萧景珩闯进医院，不顾护士阻拦冲进爷爷的病房。
老人己经睡了，呼吸平稳。
萧景珩站在床边，目光如刀般扫过床头柜、输液架、监控仪器...最后落在爷爷平静的脸上。
“爷爷，”他轻声问，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您知道曦曦出事吗？”
病床上的老人眼皮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缓缓睁开。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被恰到好处的悲伤取代。
“曦曦...”萧正的声音沙哑苍老，像是刚从悲痛中醒来，“我看新闻了，这孩子...可惜了。”
萧景珩的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
“爷爷，”萧景珩俯身，双手撑在病床两侧的护栏上，目光如刀般首刺老人眼底，“追杀她的人跟你有关系吗？”
空气瞬间凝固。
萧正的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受伤：“你这是什么话？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再怎么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是吗？”萧景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她的父母不是你安排的人去害死的吗？”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刺入萧正最脆弱的防御。
老人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皱纹在刹那间变得更深。
萧正很快恢复了镇定。
“景珩，”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父母的事，你不要听别人乱说，如果你有证据再来跟我对峙，但是，乔曦的事，跟我无关。”
证据。
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爷爷就是吃准了这点。
萧景珩首起身，整了整西装袖口。
“爷爷，”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最好是这样。”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步伐稳健。
在跨出病房门前，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谁动了她，我都会跟他拼命，您休息吧。”
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陈述。
萧景珩知道爷爷听得懂，如果乔曦这次出事与萧家有关，他将不惜一切代价让整个萧家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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