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朝霞朦胧透白时，裴如意一行人从马婆婆家门口重新启程。
随着马车的前行，窗外静谧的村落渐行渐远，裴母歪在车厢壁上浅眠，呼吸声轻缓。
裴如意垂眸望着膝头的粗布药包，指尖无意识着布料上沁凉的晨露。
粗布凸起的棱角硌着手心，那是块巴掌大的木牌
昨夜阴差阳错的闹剧结束后，裴如意正准备回去歇息。
那铁塔般的汉子便候在门前，古铜色的脸上写满懊恼，硬要将木牌塞进她手中。
牌面"灵山寨"三个字刻得苍劲，背面的白虎张牙舞爪，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
"裴姑娘，真是对不住。”
“你本是救助了我老娘，而我没搞清楚情况，只是听见她喊痛的声，还以为是有人在殴打她。”
“一时冲动才害你重重摔地上，眼下也没带什么东西赔罪，这块牌子是我的心意，你务必收下。"
汉子瓮声瓮气，掌心的老茧擦过她手背，"往后若有难处，拿着牌子去灵山寨找我，你大虎叔我定会倾力相助。"
她推辞再三，那人却是急脾气，见裴如意不接，便执意将木牌塞进放在桌上的布药包里，并瞪眼说道，“你救治我母亲，本应酬谢，你若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辘辘声响。
裴如意望着窗外掠过的青灰色山峦，轻轻叹了口气。
那壮汉敞着半边胸膛，腰悬一把虎头大刀，铜扣腰带伴着走动，咚咚响……
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子山野间的悍戾气。
尤其是腰间晃荡的那白虎张牙舞爪枣木牌，边角刻着歪歪扭扭的兽纹，一看便是哪个山头的匪号信物。
任谁瞧了都得绕道走的人物，按理来说，裴如意她应该对此人敬而远之。
但观他行事，虽有些冲动，但也算坦荡义气，对他唯一老母亲，马婆子也算孝顺关心。
木牌隔着布料贴着手心，微微发烫。
谁知道呢，这江湖路远，说不定哪天，这块带着江湖气的木牌，真能派上用场呢。
墨色的夜幕尚未完全褪去，天际只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灰。
晨风送来若有若无的鸟鸣，混着车轮滚滚向前的声音，对于没睡醒，就被拉扯起来的裴照来说，简首是催眠的节奏。
裴照再也撑不住困意，向阿勇打了个招呼后，便轻轻掀开布车帘，小心翼翼地爬进车厢。
见母亲和姐姐都歪在一边睡着了，便在旁边空处坐下。
他将那个自己收拾整理出来的小包袱紧紧搂在怀里，像抱着宝贝一样，蜷缩在颠簸的马车上。
他很快也沉入了浅淡的梦乡，整个人随着马车的晃动。
车辕前，何勇裹紧褪色厚外套，车辕上的牛皮绳沾满露水又裹着尘土的梆硬，攥在他掌心沁出薄汗。
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和颠簸磨得他眼眶泛青，可当想到即将到达京城。
京城繁华机会多，自己马上可以大干一番，胸腔里沸腾的热切，瞬间冲散了筋骨间的疲惫。
他猛地一抖缰绳，枣红马嘶鸣着扬起前蹄，也鼓足了劲儿，跑地比平日都快。
日头攀至中天时，车轮终于碾上了官道。裴如意掀开布帘，热浪裹挟着马粪与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官道两侧的白杨高耸入云，树影间隐约可见往来的镖车与商队。
车轮扬起的尘土里，偶尔还掠过几个出城游玩，穿戴鲜艳的女子。
何勇勒住缰绳回望，一张黝黑的脸上堆满了赶路的风尘："我问过行人了，再翻过前面的土丘，就能看见永定门了。"
马蹄声碎，车轮碾过平整的的官道，日头从东边滚到西边，终于在暮色西合之际，望见京城巍峨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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