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渐歇，莉莉丝端起茶杯，碧绿的眼眸重新变得认真起来。
“好了，艾琳，说正事吧。你特意找到这里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和我叙旧。”
艾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放下木杯，身体微微前倾：
“是的，莉莉丝。我顺路来到这里，借助你们这里的渠道，打听一样东西的消息。”
“哦？”
莉莉丝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一个代号为‘古卷’的东西。”
艾琳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古卷’？”
莉莉丝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着光滑的木杯边缘，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这个代号……我好像最近也听到过一些风声。”
她看向艾琳：
“我这边最近确实有一些关于某个失落古物的零星情报汇集到我这里，但都语焉不详。你了解多少？能提供更具体的线索吗？”
艾琳点了点头。
“‘古卷’只是内部的代号，它的真名，据我得到的情报显示，应该叫做……”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七海古卷。”
“七海古卷？”
莉莉丝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也有些陌生，但又似乎触动了某些久远的记忆碎片。
“据说……这卷轴里记载着一个无比强大的魔法。”
艾琳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强大到……足以揭示诸神黄昏的秘密。”
莉莉丝倒吸了一口凉气，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
诸神黄昏的秘密？那可是世界上各个学者都讳莫如深的禁忌领域，或者说，未知的领域。
莉莉丝想到了学院里曾经教授的关于诸神黄昏的历史，那个时期……
“正如光明终会被日暮所替代，不知因何而起的诸神黄昏也拉开了序幕。随着子代神影响力的急速减弱，昔日普罗大众流传的神迹变得渐渐稀少。”
“故事逐渐成为传说，传说终归为哀歌。魔力也如落日余晖般消散，伴随着连绵不断的天灾，伟大的文明失去了曾经的荣光，退回了一片蒙昧与混沌。”
如果这卷轴真的存在，并且记载着这样的内容，那它的价值……简首无法估量，难怪庭里会如此关注。
“这消息可靠吗？”
莉莉丝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庭里给我的任务，来源一定可靠，但具体内容无法完全证实。”
艾琳坦诚道。
“这也是我这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前往西境自由邦，追查‘七海古卷’的下落，至少要确认它的真伪和现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在消化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办公室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海鸥鸣叫声。
“西境自由邦……”
莉莉丝率先打破了沉默，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画着圈，
“那地方可真是……一言难尽。”
她皱了皱鼻子，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自由邦那地方，怎么说呢……它现在在蓝蝎群岛那边，名义上是个帝制联邦国家，听着挺唬人吧？”
“可实际上，那里的皇帝陛下……嗯，应该说根本没有皇帝，就是个联邦制的岛国。”
“这样吗。”艾琳显然没太跟上好友的思路。
莉莉丝摆摆手，
“真正说了算的，是那七个岛屿的代表组成的议会，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
“他们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接受，从最古老的德鲁伊传承到最新奇的炼金术，甚至……某些禁忌的魔法研究，只要不明着挑战他们的底线，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顿了顿，语气稍微严肃了些。
“这种开放，有好有坏。好处是，那里成了各种思想、文化、技艺的交汇地，恢复得很快，毕竟人家底子厚。”
“据说蓝蝎群岛，也就是西境自由邦的主要领土，是混沌纪元时候天上掉下来的一座浮空城，后来才裂成七块大岛和一堆七零八落的小岛，魔法元素浓郁得不像话。光明纪元的时候，更是普兰塔帝国最顶尖的技术中心，多少厉害的法师和工匠都往那儿跑。”
艾琳安静地听着，这些细节是她出行前简报里没有的。
“坏处嘛……”
莉莉丝拖长了声音。
“就是因为太自由了，水面下暗流涌动。各种稀奇古怪的人，抱着各种目的聚集在那里。”
“你想想，一个曾经辉煌无比，后来又在黄昏纪元被打残了，失传了大量技术和魔法的地方，重新对外开放……里面能没点秘密？能没点见不得光的东西？”
她看向艾琳，眼神里透着担忧：
“你要找的‘七海古卷’，还记载着诸神黄昏的秘密……这种东西，如果真的出现在自由邦，你觉得会引来多少觊觎的目光？那些表面开放包容的势力，哪个不想据为己有？还有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家伙……”
“我知道很危险。”
艾琳的声音平静，但握着木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但任务必须执行。至少要去确认它的真伪和现状。”
“确认？怎么确认？”
莉莉丝追问，
“自由邦那地方，太特殊了，规矩自成一套，外来者想深入调查，难上加难。你一个人去，太冒险了。”
“你有没有……嗯，其他的支援？或者更详细的切入点？”
艾琳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目前，我需要先抵达那里，再根据实际情况寻找机会。庭里给了我一些可能的联络方式，但都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莉莉丝看着好友坚定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己经决定了……自由邦那边，新月庭虽然不像在白冠港这样有正式的办事处，但也有一些……嗯，观察哨和老朋友。你到时候联络一下，让他们在你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记住，艾琳，自由邦的水，比锡鲈港或是白冠港浑浊得多，也深得多，千万小心。”
“谢谢你，莉莉丝。”
艾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感激。有朋友的支持，总是能让人安心不少。
“谢什么。”
莉莉丝挥挥手，又恢复了那副略带慵懒的自信模样，
“先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走哪条航线？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安排一艘稍微……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船。”
她眨了眨眼，
“你知道的，白冠港的船老大们，多少都得给我点面子。”
“不用了，我还是和鸦齿号一起去。”
艾琳摇摇头。
“我们估计过一阵子就会经常跑从锡鲈港到自由邦的航线。卡洛斯船长经验丰富，而且……船上还有些值得信赖的人。”
她想起了莱昂粗犷外表下的可靠，想起了卡洛斯船长沉默中的担当，也想起了那个正在经历蜕变的年轻人。
“比如，我跟你提到的那个水手，托姆。”
艾琳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
“他虽然年纪小，经历也很坎坷，但非常坚韧。亲眼目睹了海难和杀戮，却没有被彻底击垮，反而主动要求学习剑术，想要变强。”
她简单描述了托姆在甲板上挥汗如雨，被莱昂严苛训练的场景，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很有勇气，也没有在危难时抛弃同伴，只是……那次经历对他刺激太大了，我能感觉到他灵魂深处残留的恐惧和阴影。”
莉莉丝一首安静地听着，碧绿的眼眸在艾琳脸上转来转去，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哦？听你说了这么多关于这位托姆的事情，艾琳……”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笑眯眯地看着好友。
“你好像很关心他嘛。又是夸他坚韧，又是夸他勇敢，还担心他的心理问题……”
莉莉丝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道：
“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那个年轻的人类小子了？”
艾琳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被火烧一样，连带着白皙的脖颈都泛起了粉色。
她猛地向后靠去，避开莉莉丝探究的目光，有些语无伦次地反驳：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只是作为牧师，关心船上的每一个人！他是幸存者，经历特殊，又有心理创伤，我多关注一些也是应该的！”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也微微出汗，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托姆那张带着稚气却又透着倔强的脸庞，还有他笨拙地接过水杯时，那通红的耳根。
莉莉丝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像只偷吃到蜜糖的小狐狸。
“是吗？只是关心？”
她眨了眨眼，没有再继续追问，但那了然于心的眼神，却让艾琳更加窘迫。
艾琳低下头，避开莉莉丝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角。
喜欢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看到托姆努力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想要抓住活下去的力量时，她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触动，那份在绝望中挣扎出的微光，让她觉得……有些耀眼。
也许，不仅仅是牧师对迷途羔羊的关怀吧。
艾琳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脸颊依旧残留着未褪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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