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秦国夫人府(崔昭宁府邸),松鹤堂。
腊月的寒风卷着细雪,敲打着窗棂。松鹤堂内,炉火依旧温暖,檀香依旧袅袅,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哀伤。曾经威仪赫赫、运筹帷幄的崔昭宁,此刻静静地躺在锦褥铺就的软榻上,双目紧闭,面色是一种毫无生气的蜡黄,白发如雪散落枕边,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御医孙院判和周副院判轮流诊脉后,皆面如死灰,颓然摇头,对着侍立榻前、泪流满面的裴洛娘和匆匆赶回的萧珩,低声道:“老夫人……心脉衰竭,油尽灯枯……恐……就在今明两日了……” 他们诊了又诊,那“龟息散”与“玉鱼锁脉”营造出的绝脉之象,己臻化境,便是神仙也难辨真假。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长安!权倾朝野、一手将萧家从覆灭边缘拉回、更在近期以雷霆手段扳倒卢杞的秦国夫人崔昭宁,病危了!
皇帝闻讯,在紫宸殿中沉默良久。惊愕?怀疑?如释重负?一丝隐秘的狂喜?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最终,他下旨:遣所有御医轮番诊治,赐下无数珍稀药材(其中夹杂着几味药性相冲的“猛药”,被裴洛娘不动声色地剔除),并加封崔昭宁为“秦国忠敬文懿大长公主”(一品封号),以示“殊荣”。
国公府内,一片素缟。仆役噤声,脚步匆匆。裴洛娘一身素服,形容憔悴,守在榻前,握着崔昭宁枯槁的手,泪如泉涌,真情实感与做戏交融,令人心碎。萧珩甲胄未卸,风尘仆仆,跪在榻前,虎目含泪,肩膀微微颤抖。前来探视的勋贵、命妇、官员络绎不绝,看着榻上那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妇人如今气若游丝,无不唏嘘感慨。有人真心哀痛,有人暗自盘算,更有人难掩眼底的幸灾乐祸——崔昭宁一死,萧家这擎天巨柱,是否就要倾颓?
夜色深沉。当最后一波探视的官员离去,松鹤堂内只剩下裴洛娘、萧珩和心腹方敬、陈平。确认内外无眼线后,榻上的崔昭宁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锐利,哪有半分濒死的浑浊?她对着担忧的孙子和儿媳,露出一抹狡黠而坚定的微笑,声音虽低却清晰无比:“哭丧着脸做什么?老身还没死呢!戏,要演足!”
三日后,秦国夫人府,丧钟长鸣!
一品诰命、秦国忠敬文懿大长公主崔昭宁,“薨逝”于府中松鹤堂!享年七十有二(虚报)。
消息传出,震动朝野!皇帝亲临国公府致祭(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神色复杂),辍朝三日。满城缟素,勋贵百官云集吊唁。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哀乐震天。金丝楠木的巨大棺椁停灵正堂,裴洛娘与萧珩一身重孝,跪在灵前,哀毁骨立。前来吊唁者,看着那庄严华贵的棺椁,看着悲痛欲绝的萧家母子,看着府内弥漫的哀伤气氛,绝大多数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这位传奇的老夫人,是真的走了。
灵堂深处,一间绝对隐秘的密室。崔昭宁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仆妇装束,白发染黑,脸上做了些伪装,正通过特制的窥孔,冷冷地注视着外面那场为她举办的盛大葬礼。看着皇帝那虚伪的哀容,看着某些人难以掩饰的轻松,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母亲,一切安排妥当。”裴洛娘悄然进入密室,低声道,“棺椁内是替身,己做防腐处理。府中所有眼线皆被方先生以‘守灵’、‘采买’等名义调开关键位置。三日后出殡,葬入崔氏祖茔的,将是空棺。您移居京郊‘静心庵’(萧家秘密产业)的路线和护卫,也己万全。”
“好。”崔昭宁点头,目光转向裴洛娘,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托付,“洛娘,从今日起,你便是这萧氏门楣真正的掌舵人!明面上,我是死了。暗地里,我依旧是你的后盾。但台前的一切风雨,都要由你去扛了!珩儿在军中,玥儿在军工,他们锋芒太露,需要你在长安这潭深水里,为他们周旋,遮风挡雨!”
裴洛娘身躯微震,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压力,但随即化为磐石般的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崔昭宁深深一拜:“母亲放心!儿媳……定不负所托!只要儿媳一息尚存,必护我萧家周全!护珩儿、玥儿,成就他们的伟业!”
崔昭宁欣慰地笑了,将一枚温润的、刻着“萧”字的古朴玉鱼放入裴洛娘手中:“此乃萧家祖传信物,见鱼如见我。拿着它,调动‘夜枭’,如臂使指。记住,庙堂之争,不在明刀明枪,而在人心向背,在利益勾连。皇帝经此一‘丧’,短期内不敢妄动,但暗流不会停歇。卢杞虽死,其党羽犹存。吐蕃、回鹘,更不会安分。你要善用商社财源,广结善缘(清流、勋贵、甚至部分宦官),更要抓住神策右厢这个钉子!必要时……可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扬州,“神威军工”,核心测试场。
巨大的爆炸声浪震得大地颤抖!百步之外,一座用青砖糯米浆精心砌筑、模拟城墙的厚重标靶,在一声比破军铳沉闷十倍、如同天罚般的轰鸣中,轰然炸开一个首径近丈的恐怖缺口!烟尘碎石冲天而起!
场中,一门造型粗犷、泛着冷硬钢铁光泽的重型臼炮——被萧玥命名为“破城铳”的怪物,炮口还缭绕着刺鼻的白烟。炮身下,是特制的、带有液压缓冲装置的炮架。
孙邈灰头土脸,却激动得胡须乱颤,老泪纵横:“成了!公主!真的成了!硝化棉发射药!重型锻钢炮身!液压制退!这……这是开天辟地的神兵啊!” 周围的工匠们更是欢呼雀跃,相拥而泣!
萧玥站在稍远的观察台上,一身素服(为祖母“戴孝”),清冷的脸上没有太多喜色,唯有眼中燃烧着近乎冷酷的专注与野心。她看着那化为废墟的标靶,声音穿透欢呼:“威力尚可,然射程不足三百步,精度亦差!装填繁琐,炮身过热!距离实战,还差得远!” 她转向孙邈和格物院骨干,“下一步目标:提升射程至五百步!精度需可控!研制水冷或更换炮管!简化装填流程!此铳,将是我萧家未来攻城拔寨、震慑西夷的国之重器!诸君,不可懈怠!”
就在此时,一名信使快马奔入,将一封加盖火漆的密信呈给萧玥。萧玥拆开一看,是裴洛娘娟秀而有力的字迹,只有寥寥数语:“祖母仙逝,举哀。家业重担,吾一肩担之。妹处新器,当为柱石。北疆吐蕃异动,回鹘遣使,山雨欲来。珍重。”
萧玥握着信笺,指节微微发白。祖母“死”了……那个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老妇人,终于从明处转入了暗处。母亲裴洛娘,正式接过了家族权柄。而北方的豺狼,闻着“血腥味”,又要蠢蠢欲动了。
她缓缓抬头,望向北方的天际,那里阴云密布。手中的信纸被她攥紧,眼神却越发锐利如刀锋。祖母的“死”,不是结束,而是更凶险博弈的开始!而她手中的“破城铳”,以及未来更强大的武器,将是守护家族、实现野心的最强基石!
金棺玉椁葬残躯,满城缟素惑龙庭。
老帅潜龙入幽壑,暗掌乾坤布新星。
稚凤临危接金印,
千斤重担一肩擎。
神工惊雷破坚壁,
北疆烽烟映素绫。
这以惊天假死遁出棋局的绝世谋算,
与以柔弱双肩扛起家族未来的无畏担当,
在扬州那一声轰塌城墙的惊世雷鸣中,
为帝国砥柱传奇,画下了震撼的休止符——
而属于裴洛娘与萧玥的巾帼长歌,正于无声处,奏响第一个激昂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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