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指尖掐进掌心。
三年前她在律所茶水间看讣告时，照片里的陈教授额角沾着血，此刻真人就站在聚光灯下，眼尾挑着和讲台上如出一辙的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当年那辆撞我的车，刹车线是我自己剪断的。”
“为什么？”她声音发紧。
“因为有人要我的命，更要我手里的东西。”陈教授转身走向后台，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跟我来。”
密室铁门“咔嗒”开的瞬间，苏蘅倒抽一口气。
整面墙的档案盒贴着标签，“顾氏建材招标案”“瑞丰专利伪造”“晨星会行贿记录”……最顶层的铁皮箱上，落着她熟悉的钢笔印——是母亲的字迹，“小蘅十八岁生日前不可启封”。
“你母亲藏的备份，在这。”陈教授摘下手套，指尖划过箱沿，“当年她发现周延安买通建材协会做局，拍下会议记录那天，我们通了三小时电话。她塞给你书包的刀片不是威胁，是警告——有人要借你的手，让她不敢再查。”
苏蘅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林小满的语音弹出来，带着电流杂音：“蘅姐！老宅旧电脑的视频恢复了！你看附件——”
视频里，二十年前的苏母穿着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前，对面正是年轻的陈教授。
“老陈，周延的人己经查到我接触韩检察官了。”苏母把一沓文件推过去，“这些证据分三份，你拿一份，韩姐拿一份，我藏一份。要是我出事……”
“不会的。”陈教授按住她手背，“我们要做的，是让正义不只是口号。”
苏蘅的喉咙发哽。
她抬头时，陈教授正把一份技术流程图推到她面前：“这是瑞丰伪造你闺蜜公司抄袭的PS分层图。周延安想让顾氏和你们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三年前的你，还接不住这些。”赵教授指节敲了敲她胸前的律师徽章，“现在的苏蘅，能带着这些证据，把周延安送进监狱。”
密室的挂钟指向十一点。
苏蘅合上最后一份档案时，铁皮箱的锁扣在掌心硌出红印。
陈教授递来一张纸条：“明早九点，建材协会副会长会去瑞丰大厦顶楼。他手机里有周延安行贿的转账记录。”
“你呢？”
“我该去见个人。”陈教授重新戴上墨镜，“当年被撞断的刹车线，总得有人去讨个说法。”
旧剧院外，顾砚之的车停在巷口。
他靠在车门上，看见她怀里的铁皮箱，眉峰动了动：“张叔说你在里面待了五十三分钟。”
“里面有周延安的命门。”苏蘅把箱子塞进他怀里，“现在，该顾总发挥商业敏锐度了。”
顾砚之接过箱子时，指腹擦过箱角一道浅浅的划痕——和他书房里母亲遗留的旧首饰盒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他垂眸盯着箱盖，喉结动了动：“今晚住我那。”
“顾总怕我丢了证据？”
“怕有人趁夜抢证据。”他转身拉开车门，“更怕有人……”
后面的话被夜风卷走。
苏蘅坐进副驾时，看见他指尖抵着箱锁，指节绷得发白——那是他每次要拆解商业困局前，特有的小动作。
顾砚之的车碾过地下车库的减速带。
铁皮箱搁在两人中间，箱角的划痕蹭过苏蘅手背，像道发烫的疤。
“去顾氏。”他突然说，方向盘一转。
苏蘅没问原因。
她知道，那些能把周延安送进监狱的证据，此刻比任何保险柜都金贵。
电梯停在顶楼。
顾砚之的皮鞋敲着大理石地面，首接走向办公室。
密码锁“滴”一声，他将箱子甩在红木桌上，金属扣撞出脆响。
文件散了半桌。
顾砚之翻到第三份时，指节猛地顿住。
泛黄的合同末尾，“周延安”三个字力透纸背，旁边附着银行流水单，转账备注“李法官办案费”。
他摸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王处，顾某这有份行贿证据。”他声音沉得像块铁，“现在送过去。”
电话那头倒吸冷气：“顾总确定？”
“确定。”他扯松领带，目光扫过流水单上的金额，“周延安玩了十年的局，该收网了。”
与此同时，江晚晴在公寓里攥着手机。
她刷到剧院监控截图时，咖啡杯“啪”碎在地毯上——陈教授的脸被放大，镜架反着冷光，和三年前讣告上的照片判若两人。
她连拨沈知行三次号码。
通了。
“沈先生，陈教授出现了。”她声音发紧，“周延安的人不会放过知道真相的。”
“江律师想说什么？”
“退出调查。”她指甲掐进掌心，“劝苏蘅也退。你们斗不过。”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江律师，”沈知行的声音低下来，“有些事，退了更危险。”
忙音响起。江晚晴盯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突然抓起外套冲出门。
剧院外的风卷着落叶。
苏蘅站在台阶上，看顾砚之的车尾灯消失在巷口。
铁皮箱里的文件还烫着体温，母亲的字迹在眼前晃——“小蘅，要成为比妈妈更勇敢的人。”
她摸出手机，给林小满发消息：“明天去法院递材料。”
屏幕亮起又暗下。
她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身后轻响。
陈教授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墨镜滑到鼻尖，眼尾皱纹里全是笑：“你妈要是看见现在的你，该骄傲了。”
苏蘅喉头发紧。“您呢？”她问，“不是说要去讨说法？”
“讨说法的人，来了。”陈教授抬下巴指向巷口。
远处路灯突然熄灭一盏，昏黄光晕里，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捏着封信，封皮上“赵明远”三个字被风吹得掀起一角。
苏蘅顺着看过去。
那身影动了动，抬起头。
她没看清脸，只看见对方指尖信封，像在数旧账。
“走吧。”陈教授拍她肩膀，“明天还要打硬仗。”
苏蘅最后看了眼路灯下的身影。
那人站得笔首，像座碑。
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模糊的一句“你欠我的”被风卷着，撞进耳朵里。
顾砚之的办公室里，台灯照得合同上的签名发亮。
他合上文件时，瞥见箱底一张老照片——苏母和陈教授站在法院门口，背后的“公正”二字被阳光镀得金黄。
手机震动，是苏蘅的消息：“证据妥了。”
他回了个“好”，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又补了句：“今晚我守着。”
窗外，夜色正浓。
路灯下的身影缓缓抬起脚，朝苏蘅离开的方向迈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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