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清晨的雾还未散，苏蘅己在酒店套房里将林致远的签名文件看了第七遍。
手机震动，是赵司发来的定位：“监管局听证会厅B门，三分钟后到。”
她将文件塞进皮质公文包，金属搭扣咔嗒扣死。
电梯镜面映出她眼底的红血丝——昨夜她让助理比对了林致远近十年所有公开签名，确认这份“跨境数据共享协议”上的字迹，连笔锋弧度都与三年前慈善晚宴的捐赠书分毫不差。
听证会厅的门在身后闭合时，苏蘅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主持人的开场白。
欧瑞资本的法务总监正举着一沓合规证明，声线平稳：“我们严格遵循瑞士《金融市场监管法》第17条，所有数据流转均——”
“均在法律框架内完成？”苏蘅起身，指尖叩响桌面，“但林先生或许忘了，他2018年以个人名义签署过这份《跨境数据共享补充协议》。”
她抽出文件推过会议桌。
投影屏上，“林致远”三个字被放大成特写，与欧瑞资本的公章重叠在一起。
“根据瑞士与欧盟2020年更新的《数据保护共同准则》，任何涉及非欧盟国家的金融数据共享，需由企业法人而非个人签署。”她声音冷得像苏黎世湖的水，“林先生用个人签名替代企业章，不过是给非法数据贩卖套了件合规外衣。”
法务总监的喉结动了动。
主持人推了推眼镜：“苏律师，这份文件的来源？”
“来自林先生昨晚的‘礼物’。”苏蘅打开手机，调出酒店窗外那辆迈巴赫的行车记录仪截图，“他让司机特意停在我窗前，用录音笔提醒我带它来。”
厅内响起零星倒抽气声。欧瑞资本代表的额头渗出细汗。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咖啡馆里，温婉盯着手机屏幕按下发送键。
“Black Swan”账户的资金链路图解视频刚上传到推特，转发量便开始疯涨——她在剪辑时特意用红笔标出了周延旗下公司的汇款记录，配文：“当资本链连向司法屠刀，谁在扮演上帝？”
瑞士金融监管局的官方网站很快被挤到瘫痪。
顾砚之在顾氏苏黎世分部的办公室里，看着助理递来的实时数据，嘴角扯出冷笑：“联系科技公司，按计划收购欧瑞旗下的云存储子公司。”
“顾总，那公司市值是我们预算的三倍。”
“放风说下周公布林致远与周延安的加密通信记录。”他转动钢笔，“市场恐慌比现金管用。”
下午五点，苏黎世湖景酒店的顶层餐厅。
苏蘅刚拆开盘中的烟熏三文鱼，便听见身后传来掌声。
“精彩的听证会，苏律师。”
她转头。
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倚着落地窗，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弯——正是视频里那个耳后有朱砂痣的“翻译”，此刻却穿着定制西装，腕间是百达翡丽鹦鹉螺。
“林致远。”她放下刀叉，“比照片年轻。”
“我更喜欢‘林总’这个称呼。”他拉过对面的椅子坐下，侍者立刻奉上香槟，“顾氏的敌意收购案，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故意让几笔交易记录‘出错’，你们哪能这么快找到突破口？”
苏蘅的手指在桌下收紧。
她今早核对欧瑞的交易流水时，确实发现一笔本该匿名的资金用了真实身份——那是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法人信息指向周延安的私人账户。
“你在引我们查周延安？”
“我在引你们查更深的东西。”林致远举起酒杯，杯壁碰响她的水杯，“不过现在，我更想知道——顾砚之给了你多少股份，让你这么拼命？”
“他给了我公平对抗的机会。”苏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而你，给了我送你进监狱的证据。”
林致远的笑容没变，眼底却掠过冷光。
他放下酒杯时，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袖扣，刻着“L-007”的字样。
深夜十一点，苏蘅在酒店房间重新整理资料。
江远舟的视频通话弹进来，背景是亮着灯的办公室。
“你说的那笔真实身份交易，我们查了。”他推了推警帽，“开曼公司的账户流水显示，半年前有笔两千万欧元的汇款，来自瑞士国家银行的内部账户。”
苏蘅的鼠标停在“L-007”的交易记录上。
她忽然想起林致远袖扣上的刻字，手指猛地一颤。
“他留下这个漏洞，是想让我们顺着钱追到瑞士央行？”
“更可能是想让我们追到他老师。”江远舟压低声音，“瑞士金融界有个传说，二十年前有位教授，专门教学生用法律漏洞制造‘合法犯罪’。他的学生代号都以L开头——”
敲门声打断了对话。
苏蘅按下暂停键，透过猫眼看见走廊空无一人。
她打开门，脚边躺着个黑色U盘，贴着便签：“L-007档案，在地下档案室B区。”
苏黎世老城区的地下档案室里，穿驼色大衣的女人戴着白手套，手电筒的光扫过一排金属档案柜。
她停在最深处的“L-007”编号前，取出钥匙转动锁芯。
牛皮纸袋里的文件摊开时，第一张照片上是个穿教授服的老人——正是二十年前星耀科技案的主审法官。
女人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的签名，轻声道：“老师，您让林致远把苏蘅引到这里，可知道她手里己经有了那份协议？”
档案室的通风口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她迅速将文件塞回纸袋，转身时，手电筒的光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红灯正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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