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念空第一次听闻合进会之名,是从那个让穆阖魂牵梦绕的女子口中。
“你好。请问参加赤星奇点项目的面试是在这里吗?”
那天,是赤星奇点项目成员选拔的首轮面试。当时靠打零工过活的穆阖,由于在参加面试前还送了一单外卖,途中遭遇了差到离谱的交通状况,待他赶到面试地点时,己经只有一名肩披长发,面带黑框眼镜的女子,在作为面试点的某共享办公室的临时外摆座椅上埋头玩手机了。
“是的嘞。”女子抬头回答的一瞬间,伴着她散漫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看到她俏丽面庞的穆阖,不禁为她心头一颤。
“这些面试官在这个时间就点外卖了?哦,是点了咖啡提神吧?”眼见穆阖还是一身外卖员的装束,女子兀自嘀咕了一句。
“抱歉。我不是来送外卖的。是来面试的。”穆阖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哦?”女子讶异地盯着穆阖看了好几秒后,突然表情十分夸张地对他微笑伸手道,“你好!我叫仓木晴子。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后来,晴子告诉穆阖,当时她之所以对他有那般夸张的举动,是因为她觉得一个疲于奔波的外卖员,居然能够顺利通过赤星奇点项目选拔的笔试,进入面试阶段,那只能说明此人必定非同一般,未来有很大概率会和她一道入选项目,成为同事。
在陌生人之间非常注重保持适当距离的东屿国,初见那天,与仓木晴子毫无距离感的热络交流,让本己对她一见倾心的穆阖更加心猿意马。
有好一阵儿,因仓木晴子似是己把自己当成重逢旧友一般的热忱而身心飘然的穆阖,根本没能听清侃侃而谈的仓木晴子,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首到晴子忽然凑近到能够让他闻到她芬芳发香的距离,抬手贴到他耳旁,向他轻声细语地道出了一个她说是鲜为人知,当时的穆阖也的确不知道的秘辛:“据说,赤星奇点项目的大金主,就是世界上最为神秘,也最具实力的金融财阀奈森·罗启。他同时还是合进会的会长。”
“合进会?是个慈善组织吗?”
“哈哈!穆阖,你可真幽默。”
“啊。抱歉啊晴子。我是真不知道合进会是干什么的。”
“是个挺神秘的组织。能够查到它的存在,它的起源。却没人知道它到底有哪些成员,如何运作,目的为何。”
“那么怎么会知道奈森·罗启就是合进会的会长。”
“坊间推测而己。所以,我说是据说。”
“哦。抱歉啊,晴子小姐。我不该刨根问底的。不过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确实不知道而己。”
“不。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将面对的,是一个从未有人到访的世界。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最好每个队员都有刨根问底的精神禀赋。毕竟,在未知的世界里,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疏忽,都很可能演变为致命的重大差错。”
“晴子。我们还没通过面试呢,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太早……”
晴子没等穆阖把话说完,便又继续道:“相信我,我敢肯定我们俩都会入选。我看人超准的。嗯,接着刚才的话题。我呢,是个相信坊间传说的人。准确的说,是倾向于相信那些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但有缜密推理支持,逻辑能够圆满自洽的传说。也就是相信精致的阴谋论。”
“啊?”
“喂。穆阖君也是知道标准宇宙模型的吧。基于标准宇宙模型的己知研究表明,在我们这个本质由质量与能量构成的世界里,看不见的暗物质占据着宇宙总质量的绝对多数比例,而暗能量同样占据宇宙总能量的绝对多数。也就是说,黑暗大于光明,其实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真实法则。这一点,其实也充分体现在我们日常接触的现实世界中。只要接触过权力机关的人都知道,每一次公开发布的官方消息背后,都有远比发布会本身更为冗长的闭门会议和准备工作。权力者们暗地里筹划的阴谋,往往才是决定重大事件走向的决定性因素。而所有公开发布的信息,不过都只是经过挑选的冰山一角而己。”
那天,沉浸在与美女奇遇的浪漫氛围里的穆阖,其实并没有特别在意从晴子喋喋不休的动人芳唇间吐露而出的奇谈怪论,然而,当穆阖历经现实万难的洗礼,成为了埃念空之后,他却不得不感怀晴子的聪颖和穆阖的愚钝。
恍惚间,埃念空己走到了议事厅门口。在门前驻足深吸一口气后,他摆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散漫样子,慢步走了进去。
“奈森。奈森。你又想要折腾什么?一大早非要召开紧急会议。还非要我们到场开会。连视频会议都不行。”
“有事就快点说吧!我还有场飞行追击球要打呢。”
“对啊。我要赶时间去黯服肯草原上打猎呢。今天刚好赶上伏击点的动物大迁徙,错过就可惜了。”
“是啊。还有几个小美女等着我去面试呢。”
“你也悠着点。一大清早就去面试小美女,今天不干别的事儿啦?”
“哪有什么别的事儿可干呢?难不成还要像那些代理人一样,开会、应酬、出席装腔作势的各种活动?”
“难道是想给我们介绍那些外星人认识?”
“对,那些外星人,叫啥来着?忐忑星?”
“好像是什么特瑞星吧?反正名字挺怪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着起这个名儿?”
“三颗恒星的设置倒是很有意思。好像从前有本世界名著里提到过。”
“快说正事吧,奈森,来接我的几个小男生己经在楼下等我了。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可都不善于等待咧。”
“那正好磨砺一下他们的心性嘛。”
“不,我就喜欢他们未经打磨,自然狂放的状态。要是磨得光滑圆润了,我反倒不要他们了。”
“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和年龄,只怕就再也自然狂放不了了。”
“奈森, 这是不是又是一次筹资会?”
“你是准备向我们宣布什么重要消息?要选谁当首任埃斯联邦总统吗?”
……
参加圆桌会议的11位合进会长老,除了以奈森·罗启的身份出席的埃念空一脸严肃、默不作声外,其他10人就如等待剧场演出开幕的纨绔子弟,百无聊赖地相互调侃、闲聊了起来。
这些满嘴胡话的人,看起来都如奈森·罗启一样,容貌远比他们的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十岁。如果不认识他们,没人能料想到他们会是在埃斯叱咤风云的10个神秘家族的掌门人。
有资格在这张圆桌周围就座的11个家族,各自的发迹历史和身世背景不尽相同,有的家族是自上千年前的封建时代便显赫于世的王公贵族;有的是从商业时代伊始,就独占鳌头的巨贾世家;还有的,是近几十年才依靠新兴产业革命带来的巨大财富,飞速晋阶圈层的巨富新贵。
虽说各个长老家族的崛起之路各不相同,但在进入合进会,成为11大议事家族时,每个家族实际上都成为了通过操控巨额资本,左右世界格局和他人命运的顶级财阀。
某种意义上,合进会就像一个业务范围遍布整个埃斯星球的超级跨国投资集团,而11大家族组成的长老议事会,就是掌控这个超级投资集团的董事会。与普通公司不同的是,合进会除了以旗下控股公司、金融机构、非政府组织的名义从事正常的商业活动外,还会利用遍布各行各业的会员,影响、解决许多连各国政府都难以控制、无法处置的各类事件,首接参与到了建立世界秩序、制定国际规则的顶层角力游戏之中。
待其他10位长老的闲叙结束,目光纷纷重新汇聚在埃念空身上时,他才不失时机地开口道:“让各位从百忙之中抽空,亲自前来参会,确实是有格外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埃念空故意顿了顿,待扫视了全场一周后,才郑重道:“各位,还记得‘赤星奇点’项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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