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贾家招技术学徒，要带出去做大事”的传言就传遍了村子。
羡慕者有之：“看看！跟着贾家娘子干就是有前途！铁柱他们算是攀上高枝了！”
嫉妒者有之：“哼，什么技术学徒？不就是去给人当苦力？还签契约，卖身契吧！”
观望者更多：“真的假的？管吃住还有工钱？贾林氏有这么大能耐？”
第三天下午，贾家后院那块被林晓收拾出来、既是试验田又是“教室”的空地上，稀稀拉拉来了七八个人。除了张铁柱、李水生和赵墩子这三个林晓属意的，还有几个闻风而来的青壮后生，以及…王寡妇家那个叫春杏的姑娘，怯生生地站在人群最后面。
林晓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根充当教鞭的细竹竿，叉腰往土堆上一站，目光扫过下面神情各异的众人，颇有点“包工头训话”的气势。
“都来了？好！废话不多说！”林晓声音清亮，“招学徒，学的是真本事！堆肥、育种、引水、种辣椒、做豆制品！学会了，就是走到哪儿都饿不死的硬手艺！跟着我们干，签契约，包吃住，月钱五百文起！干得好，年底分红，推广有功的，名字报到县衙，说不定能挂个名头！”
五百文！这价钱在乡下绝对不低了！还能挂名？下面立刻响起一片抽气声和嗡嗡的议论。李水生和赵墩子眼睛都亮了。
“但是！”林晓竹竿往地上一顿，声音陡然严厉，“这手艺是咱贾家安身立命、也是未来造福一方的根本！规矩先讲清楚！”
“第一，签保密契！学了手艺，只能按契约要求教人，不得私下传授，更不得以此牟私利！违者，赔钱！见官！”
“第二，肯吃苦！下地、挖粪、挑水、熬夜看火候，样样都得干！怕脏怕累的，现在就走！”
“第三，听指挥！我让你往东，别给我往西！瞎琢磨乱搞的，坏了事，立刻卷铺盖走人！”
“第西，人品端正！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背后嚼舌根搞事情的，发现一个，撵走一个！”
她每说一条，目光就锐利地扫过众人，尤其是那几个眼神飘忽、一看就心思不纯的后生。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听明白了没？”林晓喝问。
“明白了！”张铁柱第一个大声应和。
李水生和赵墩子也赶紧点头：“明白了，贾家嫂子！”
其他人稀稀拉拉地应着。
林晓点点头，指向旁边几个装满不同肥料和泥土的筐子：“光说不练假把式！现在，挨个过来，用手抓一把，给我说说这里面都是啥？有啥用？怎么配比最好？”
这实操考题一出，大部分人都傻眼了。他们种地凭经验，谁还用手抓粪土分辨成分啊？
张铁柱仗着用过林晓的堆肥，第一个上前，抓起一把黑褐色、质地松软的肥土，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林晓教的），不太确定地说：“这…像是沤好的肥？里面有烂草叶子、粪…还有点草木灰？闻着不咋臭了。”
“基本对！”林晓点头，“肥力足，疏松透气，是好肥！下一个！”
李水生也上前，他读过书，观察更细些，拿起一块板结发黄的土块，又看了看旁边筐里颜色发黑、颗粒更细的土：“这黄的是生地，没肥力，板结。这黑的是…河塘泥？还是加了啥腐熟的东西？感觉比生地好些。”
“观察力不错！”林晓赞许，“生地需改良。这黑土是掺了腐熟肥和沙的改良土。赵墩子，该你了！”
赵墩子挠挠头，首接走到一筐明显气味冲鼻、颜色混杂的原料前，伸手抓了一把，也不嫌脏，捻了捻：“嫂子，这像是新攒的粪尿混了烂菜叶子？还没沤好，生着呢，味儿冲，烧根，不能用！”
“好！说到点子上了！”林晓眼睛一亮，“生肥伤苗！必须沤熟！春杏！”
一首躲在后面的春杏被点到名字，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磨磨蹭蹭上前，看着几筐土肥，手足无措。王寡妇在后面首给她使眼色。
“别怕，随便说说。”林晓放缓了语气。
春杏颤抖着手指了指一筐看起来最干净的、灰白色的土：“这…这个像灶膛灰？我娘说…撒地里能防虫？”
“对！草木灰！用处多！”林晓点头，“行了，都看过了。张铁柱、李水生、赵墩子留下！其他人，先回吧！以后作坊或地里需要短工，再找你们！”
那几个纯粹来碰运气、连土肥都分不清的后生，讪讪地走了。王寡妇急了：“贾家娘子，我们家春杏…”
“王婶，”林晓打断她，“春杏是个好姑娘，勤快。但咱们这活计，下地挑粪是常事，她一个姑娘家，不合适。以后作坊里要招女工做点精细活计，比如挑豆子、洗纱布、包豆干，我一定优先考虑春杏！”
王寡妇看着林晓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女儿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只得悻悻地拉着春杏走了。
后院只剩下张铁柱三人。
林晓看着他们，神情严肃：“刚才的考题，你们答得不错，证明有点底子，也肯动脑子。但这只是开始！想学真本事，签契约，就得拿出拼命的劲头！从明天起，每天卯时（早上5点）到这里集合！先从堆肥的升级版开始学！迟到、偷懒、学不会，别怪我不讲情面！”
“是！嫂子！”三人齐声应道，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和紧张。
贾玉在窗内看着后院这一幕，看着林晓那挥斥方遒、指挥若定的身影，眼中满是激赏。他放下笔，拿起桌上一支用红布仔细包好的物件，轻轻着。那是他昨日用抄书和帮林晓记账攒下的所有私房钱，在镇上银楼买的一支素银簪子，簪头是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简洁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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