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得快，去得也急。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洗刷了清泉县衙积年的尘埃，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暂时压住了那股顽固的霉味和臭气。屋檐滴滴答答落着水珠，在院子里汇成小小的水洼。
西厢房内，一场紧张的“辣椒苗保卫战”刚刚告一段落。老王头和杂役（后来得知叫小六子）在林晓的咆哮式指挥下，手忙脚乱地用找来的破木板、油毡布和几块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旧瓦片，勉强堵住了屋顶最大的几个窟窿。虽然屋内依旧潮湿阴冷，角落还在渗水，但至少能落脚，暂时保住了那几株宝贝辣椒苗没有被彻底淋垮。
妍儿抱着重新放好的陶罐，蹲在旁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株断苗旁边顽强挺立的另外几株小绿苗，小脸上满是心疼和后怕。栓子则闷头和林晓一起，将紧要的箱笼打开，把里面怕潮的衣物、种子罐和那几本珍贵的“秘籍”（系统精简版知识手札）拿出来晾着。
贾玉站在门口，望着外面一片狼藉、水光潋滟的后院，眉头紧锁。雨停了，但麻烦才刚刚开始。这破败的县衙，这毫无章法的吏治，还有那几个明显在观望、甚至带着轻慢的下属……千头万绪，压力如山。
“莫杵在那儿当门神了，秀才公！”林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她挽着袖子，裤脚高高卷起，露出沾满泥泞的小腿，正拿着一把从老王头那里“征用”来的破扫帚，用力地扫着门廊下淤积的雨水和落叶，“过来搭把手！先把咱们这‘根据地’弄出个人样！看着糟心！”
贾玉看着妻子那副风风火火、仿佛不知疲倦的模样，心底那点沉重的阴霾似乎又被冲淡了些。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挽起了那件半旧长衫的袖子（这动作他做得越来越熟练了），走过去，接过林晓递来的另一把豁了口的扫帚。
“夫人，这吏治废弛，衙署破败，非一日之寒。”贾玉一边生疏地扫着地，一边低声道，眉宇间忧色不减，“方才那老王头，言语油滑，态度轻慢，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衙内其他吏员，乃至县中乡绅豪强，只怕……”
“怕个铲铲！”林晓头也不抬，扫帚挥得虎虎生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窝收拾干净了，才有力气收拾人！崽种…咳，栓子！别光顾着晾你那宝贝弹弓！去，跟老王头和小六子一起，把前院那堆杂草给我清了！堆到西墙角去！那都是上好的绿肥！”
栓子撇撇嘴，但还是应了一声，拎着把锈柴刀就冲了出去，对着前院那些在雨后愈发显得生机勃勃的杂草一阵猛砍。老王头和小六子面面相觑，看着这位“少爷”都动手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一时间，前院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砍草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林晓满意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虽然是被迫的）劳动场面，叉着腰，目光又落到了后院那个臭气来源——破茅坑上。雨水的冲刷让它更显污浊不堪，气味也更加“醇厚”。
“老王头！”林晓再次点名。
刚在前院砍了几刀草、累得首喘的老王头一个激灵，小跑过来：“夫…夫人，您吩咐？”
林晓一指那茅坑：“这玩意儿，是咱们的头号大敌！今天必须把它给我平了！你和小六子，去给我找！找结实的木桶，找能装土的筐，找能盖住臭气的大石板或者厚木板！找不到，今晚你俩就睡这坑边上！”
老王头的脸瞬间皱成了苦瓜：“夫人…这…这污秽之地，平了它，以后…以后大家伙儿去哪儿方便啊？”小六子也在一旁拼命点头。
“方便？”林晓冷笑一声，“就在这露天方便？等着苍蝇下蛆、蚊子吸血、瘟病流行是吧？放心，平了它，老娘…本夫人立马给你们弄个干净卫生的新茅房出来！少废话，赶紧去找东西！搞快点！再磨蹭，晚饭都没得吃！”
林晓的“晚饭威胁”显然比任何大道理都管用。老王头和小六子苦着脸，连滚爬爬地又去找工具了。
贾玉看着林晓雷厉风行地安排着这一切，心中那点文人的不适感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务实的感觉。他走到林晓身边，看着那污秽之地，低声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秽物？首接填埋，恐污了水源地气。”他终究还是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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