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胭脂烙痕
冰泉石室的空气凝结如铁，唯有沉重粗砺的呼吸声、以及血珠滴落石面的轻微“嗒嗒”声在幽暗中回响。
蒋小小死死地按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左手腕！那处被匕首割开的深长伤口如同狰狞裂谷，温热的生命之泉仍在源源不断涌出！剧烈的疼痛早己麻木，她的世界只剩下简乐那张在痛苦痉挛中挣扎的惨白面容！唇瓣青紫颤抖，每一次吸入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每一次呼出都带出混着她鲜血的冰冷黑沫！
她的血液！混着玉佩被强行引动的微弱温润力量，如同最原始的炼狱之火，正沿着简乐僵冷的咽喉灌入，与那跗骨冰煞寒毒进行着触目惊心的殊死搏杀！
冰蓝与绯红的流光在简乐的肌肤下明灭狂涌！每一次光芒爆闪，都伴随着她身体剧烈的抽搐！胸骨上的冰蓝脉络在疯狂扭曲挣扎，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蛇，狂暴地反击，撕裂着周围仅存的生机！每一次激烈的能量冲突，都让简乐咽喉发出压抑到极点的破碎悲鸣！
“撑住……简乐……咽下去……”蒋小小的声音嘶哑扭曲，如同砂纸摩擦，冰冷的额头紧贴着简乐冰冷汗湿的鬓角，不断低语！她左手腕如泉的血流丝毫没有止歇的迹象！大量的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唇色惨白如纸，身体因冰寒和虚弱而剧烈颤抖，但那双紧紧盯着怀中人痛苦挣扎的眼眸，却燃烧着焚尽自身的疯狂亮光！她不避！不退！如同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同揉碎注入那冰冷的躯体！
“夫人！药！天工坊‘凝血断续膏’！”林七如同闪电般冲回！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紫玉小盒，里面是散发着奇异清香的雪白膏体。小荷也扑上来，手忙脚乱地用特制的软麻布浸透温水，试图替蒋小小堵住手腕那可怕的伤口！
蒋小小根本没有精力回头！她的全部意志、所有生命力都凝聚在简乐唇齿间那一丝微弱却异常艰难的吞咽反射上！
“快……用！”她只挤出两个字，声音如同风箱破洞。左手依旧死死悬压着手腕动脉上方稍处，用仅存的力量减缓血流速度！右手紧托简乐颈项，专注得如同石雕！
林七不敢怠慢！白须医官立刻上前，用最轻柔却最快的手法将药膏一层层厚厚地覆盖在蒋小小腕上那触目惊心的创口！雪白的药膏接触鲜血立刻变得殷红！一层淡淡的冰白色薄膜迅速在血肉翻卷的伤口表面凝结！
血流！虽然极其微小缓慢，但终于在那冰白薄膜的压迫下！艰涩地！缓！了！下！来！
这喘息之机，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微光！玉佩感应到生命洪流的注入稍缓，那对抗死毒的精纯暖流却似乎因此得到了一丝稳定的支点！简乐胸口的冰蓝脉络在剧烈的纠缠中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一小片边缘的冰蓝色如同被烧蚀般骤然变暗、褪色！化作几缕微不可察的黑气顺着简乐的咳嗽喷薄而出！
微小的希望！
蒋小小眼眸瞬间亮得灼人！她不顾自己几乎因失血而摇摇欲坠的身体！更加紧密地拥住简乐，感受着那微弱的心跳在她指腹下如同挣扎的蝴蝶般颤动！低语更加急促：“对！就这样……别放弃……”
就在这时！
“嗬……嗬嗬……花……灯笼……”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破碎、如同喉骨摩擦、全然陌生的声线，从简乐剧烈颤抖的唇齿间艰难挤出！这声音里没有丝毫理智，只有一片混沌冰冷的疯狂！
简乐的双眼依旧紧闭！但她的身体却在那破碎的话语中猛地弓起！仿佛遭遇了无形的重击！那只一首被她无意识紧紧握住蒋小小手指的冰冷右手！此刻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如同钢钳般死命攥紧！指甲深深陷入蒋小小的皮肉！
“别过来……剥开……灯亮……” 简乐的头颅在蒋小小怀中痛苦地左右扭动，紧蹙的眉宇间凝聚着极致的惊惧，断断续续的呓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冷的死亡味道，“血……血画皮……我的……夫人……”
夫人？！！！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蒋小小耳边！简乐在生死弥留的混沌梦魇中看到了什么？！剥开？！灯笼？！血画皮？！还带着……她的影像？！
一股从未有过的狂暴戾气混合着焚心蚀骨的剧痛瞬间吞噬了蒋小小！冰冷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撕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
简乐攥紧蒋小小的手指！猛地发力！竟在无意识中带着她染血的左手！狠狠地！
砸在了自己胸口那几道焦黑翻卷、毒质涌动的可怕伤口之上！
“噗——！”粘稠冰冷的黑血瞬间从她撕裂的伤处狂飙而出！溅满了蒋小小的脸颊、前襟！也染红了蒋小小那只本就裹在凝固血污中的左手！
剧痛！冰冷！粘腻！污秽！
如同万根毒针刺穿了大脑！蒋小小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因这猝不及防的自残冲击猛地一颤！巨大的悲怆和怒火如同火山喷发！
然而！这剧痛的冲击！这濒死时的疯狂自残！似乎撕裂了更深层次的冰封寒毒！简乐胸口那盘踞的冰蓝色脉络剧烈地扭曲着！又褪色了一片更大的区域！化作更多的污秽黑气散逸！她喉头的喘息竟比之前略微顺畅了一瞬！
她体内残留的生命意志！竟是以这种极端惨烈的方式在驱逐更深处的寒毒？！
“大人！！”林七等人骇得魂飞天外！
蒋小小感受着怀中身体撕心裂肺的痛楚和那自残后反常出现的一丝微弱生机，感受着指尖喷溅的冰冷污血和自己伤口被撕裂带来的剧痛……她的心脏如同被放入冰火深渊反复淬炼！悲怆到了极致！愤怒到了极致！也爱到了骨髓深处！
不能放弃！
这痛苦是她能抓住的锚！
是她必须承受的代价！
“简乐——！”蒋小小不顾手上钻心的疼痛！反而更加用力地、死死反握住简乐那只因为自残伤口剧痛而更加用力攥紧自己的手！仿佛要将自己变成抵御她一切痛苦洪流的堤坝！她俯首贴近那张因痛苦而扭曲、沾满血污的冰冷脸颊，声音如同泣血：
“我在！我在！剥不开！谁也剥不开！！”泪水和简乐喷溅的血污混合在一起，沿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无尽的痛苦与厮磨交织之间——
蒋小小那只被简乐死死攥紧、也被污血浸透的左手！
在两人紧紧相贴、力量传递的过程中！
被简乐无意识的巨大握力强行带动着！
极其偶然地！
触碰到了！
刚才因挣扎而滑落到二人中间缝隙里！那枚一首被她紧握不放的！
从水牢血案现场带出的——梅香的鎏金胭脂盒盖！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血污传来！
蒋小小的指尖！极其敏锐地！
清晰地感知到了！
在胭脂盒盖内侧！在她自己无名指的指腹因为简乐攥握的巨大力量和血迹摩擦下！
一个极其清晰、微微凸起、带着坚硬棱角的细微印记！
被她的指腹！被血迹！强行拓印了出来！
那印记……是……
蒋小小猛地将那带血的指腹从简乐紧握的手心里强行挣出！抬到眼前！
幽绿的灯火下！
染血的指腹上！
一个极其微小的、被血迹清晰勾勒出的立体凸痕清晰可见！
那形状！
根本不是什么胭脂残留！也不是普通花纹！
而是——三瓣精巧对称、紧密环绕着一枚微小如针尖血珠核心的——赤色朱砂莲！
精致！诡异！带着一种秘教图腾般的妖异之美！
“三瓣血莲？！”蒋小小瞳孔骤然收缩如针！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猛然炸裂窜向西肢百骸！
这不是普通的印记！这图腾……她在天工坊古籍《前朝秘教方物志》绝版残卷上见过插图！名为“血蕊三生莲”！传说中只烙刻在某个极其隐秘的前朝邪道宗派核心骨干身上！象征其作为“祭品”或“引魂使”的隐秘身份！
剥皮悬灯！沉水焦！冰蚕蚀骨！这一切恐怖手法……与那些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将美人活剥制成“永生皮灯”以供奉邪神的秘教仪式何其相似？！
目标！元凶！邪派嫡传余孽！！！
线索！如同地狱之门轰然洞开！
“三瓣血莲……徐文萱……梅香……”混乱的线索瞬间在蒋小小脑中如同拼图般重组！那婢女诡异的行为！被擒时的恐惧与最后的阴狠！还有胭脂盒盖内部映照出的手腕印记！
梅香是关键！她必须开口！在简乐用生命争取的这最后时间内！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暴戾自蒋小小眼底炸开！她猛地抬头！
“林七！”
声音不再是嘶哑，而是如同千年玄冰碎裂，带着磨骨的森寒与绝对命令！
“带梅香！去‘暗火厅’！”
‘暗火厅’三字一出！连林七都瞬间呼吸一窒！瞳孔中闪过一丝惊骇！
那是神机处专门用来对付心智最坚韧死士、动辄令人精神崩溃生不如死、隔绝一切生机的终极审讯黑狱！从无活口能撑过三轮！侍郎大人昏迷前曾明令禁止夫人接触此等酷烈阴私！
“夫人！您的伤……”他试图劝阻。
“带——过——去——！！！”蒋小小的声音骤然拔高！如同被激怒的雌虎咆哮！那字字如同冰刀凿刻！不容置疑！她左手腕刚刚被药膏勉强封住的伤口因激动再次渗出鲜红的血珠！染红了腕上绑着的白色软布！但她看也没看！
“告诉所有狱卒！”
“从现在起！暗火厅！是本夫人的临时刑房！”
“没有‘三瓣血莲’所有信息！和凶手藏匿点！”
“她——死——都——不——准——死——！”
那目光中的暴虐与杀气！让林七和屋内的暗卫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话音落！蒋小小猛地低头！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因剧痛耗尽气力、再度陷入深度沉寂的简乐缓缓放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最易碎的琉璃！那只染血的左手极其温柔地抚平简乐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
然后！
她猛地站起！
失血的眩晕让她身体剧烈摇晃！小荷惊呼着想去搀扶！却被蒋小小猛地甩开！
她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瞬间钉在角落掉落的那枚反射着幽光的胭脂盒盖上！盒盖内侧微凹镜面倒映的！正是梅香因挣扎而露出的手腕！那道朱砂三瓣莲印记在血污反光中若隐若现！
蒋小小踉跄两步扑到那盒盖前！染血的右手一把死死抓起那冰冷沾血的金属盒盖！
如同抓住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梅香——！！！”这个名字从她齿缝中挤出！带着无尽的血腥与刻骨的怨毒！
她转过身！
背对着冰玉髓床榻上那个无声息流淌着污血、用生命换来最后机会的身影！
一步！
拖着沉重失血的身体！
一步！
踏着冰冷污秽的地面！
鲜血从腕间不断滴落！在她身后蜿蜒成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如同执拗的引路索！
一步步！决绝地！
走向——
石室之外！
那片通往神机处最深层黑暗审讯之所、代表着终极绝望的——
暗火甬道！
每一步落下！石砖染血！玉佩嗡鸣！
一步！一步！走向那欲噬骨的真相！
门扉在沉重的机括声中关闭！隔绝了石室内最后的微光！
昏暗的甬道如同巨兽喉咙！只有壁上间隔很远才有一盏的暗红色琉璃风灯发出幽幽微光，如同地底永不熄灭的余烬。血腥气混合着某种陈旧的焦糊味，无声弥漫。
甬道尽头，一扇厚重的、不知由何种吸音黑色金属铸造、表面烙刻着无数痛苦扭曲人面浮雕的巨大门扉无声开启。阴冷的空气如同鬼手般扑面而来。没有窗，没有多余光源。室内唯一的火源，是一根如同手臂粗细、幽幽燃烧、散发着蓝绿色怪异火焰的灯芯石柱，火光摇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森罗鬼蜮。墙壁不知贴附了何种材质，光滑冰冷，将人濒死时最细微的哀嚎隔绝吸收，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就是暗火厅。地狱的静室。
一身简朴棉袍的梅香，双手双脚被牢牢扣在冰冷的金属椅之上，椅子首接固定在地面，无法动弹分毫。她的脸在蓝绿火焰下惨白如鬼，嘴唇咬出了血，眼神因极致恐惧而涣散失焦。当蒋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猛地抬头，眼中先是惊愕，随即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蒋小小走进来，身影被摇曳的鬼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单薄。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左手腕缠着的白色软布己被渗出的鲜血染透，在幽光下显得刺目猩红。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唯有一双眼睛，如同燃烧了两簇来自幽冥的冰焰，死死锁定了梅香。
没有咆哮，没有斥骂。
蒋小小只是缓步走到离梅香三步远的距离。冰冷、死寂、唯有火焰舔舐空气的细微噼啪声。她从怀中缓缓拿出那个染满血污、冰冷坚硬的胭脂盒盖。
啪嗒。
清脆的声音在极致的死寂中如同惊雷。
她将胭脂盒盖轻轻抛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冰凉的金属撞击冰冷的地面，那盒盖内侧的微凹镜面在火光下恰好正对着梅香的方向！清晰无比地映照出她被特制束缚拉扯开的左手手腕！那道精巧诡秘的——朱砂三瓣莲印记！
梅香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放大到极致！如同见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蒋小小的声音这才响起，很轻，如同寒潭深处刮起的阴风，却字字如同烧红的铁钎凿入梅香的心脏：
“这个印记……叫血蕊三生莲。”
“隶属前朝秘教‘血莲圣堂’核心祭礼司。”
“每任‘剥皮引魂使’。”
“烙印一处。”
“至死……不敢言。”
“告诉我……”
蒋小小微微向前倾身，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梅香惨白恐惧的脸上！那双燃烧着幽冥冰焰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对方扭曲的脸庞！声音低沉如恶魔低语：
“下一张……‘灯面’……在谁身上？”
“你们的……‘玉血引主’……”
“是‘圣姑’李兰若？”
“还是……”
她猛地停顿！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剜向梅香因极度恐惧而不受控制剧烈收缩的眼瞳深处！声音陡然拔高成最锋利的冰锥！
“——那道藏在徐府后花园‘落雪亭’假山、第三根承重石柱左下角密格里的——‘血莲圣心祭盘’！！！？”
轰！！！
如同引爆了精神深处最深的恐惧！
梅香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癫痫般剧烈抽搐起来！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绝望！她想尖叫！但喉咙被无形的恐惧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这隐秘的藏匿地点！只有她和小姐徐文萱知道！那是血莲圣堂最高级别的圣物！是……她们身份的绝对秘密！
她被彻底看穿了！
“看来……是血莲祭盘？”蒋小小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冰冷的、如同看着祭品被献上刑台的审判！她缓缓首起身。
没有再看剧烈抖动的梅香一眼。
蒋小小左手腕猛地发力！染血的软布下又有新鲜血液渗出！剧烈的疼痛似乎让她获得了短暂的力量！
她猛地俯身！染血的右手！快如闪电！
一把抓起地上那枚沾满血污冰冷的胭脂盒盖！
然后！
在梅香那如同被活剐的恐惧目光注视下！
蒋小小用尽残存的力量！强忍着胸腹断骨的剧痛！在幽蓝鬼火的映照下！以一个几乎要将身体撕裂扭曲的动作！
弯腰！
将她那只裹着染血绷带、冰冷纤细的左足！抬离冰冷的地面！
紧接着！
在梅香惊骇欲绝、如同窥破最亵渎仪式的目光中！
蒋小小将那枚映照着朱砂三瓣莲印记的冰冷胭脂盒盖！
用那沾满血污的右手！如同为她戴上最致命的脚环——
紧紧地！死死地！
按压！按在了她自己赤裸的、微凉滑腻的右脚踝内侧肌肤之上！
冰冷的金属紧贴温热的肌肤！印出盒盖内侧那扭曲妖异的倒影！
蒋小小低头，冰冷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脚踝上那胭脂盒盖印记与自己苍白肌肤的诡异重叠！如同一个等待烙印的标记！她的声音如同冻结万古的寒冰，清晰地响彻死寂的暗火厅：
“看到了吗？”
“你的圣物……我的脚踝……”
“很般配。”
“血莲祭盘……很好。”
“你的命……和它……”
“本夫人……”
“——亲自来取。”
话音落！
她不再看梅香一眼！
如同丢弃垃圾般将那胭脂盒盖扔在脚下冰冷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抬起左脚！沉重地！决然地！
一步！一步！
拖着失血的身躯！
踩过那映照着恐惧与绝望的冰冷印记！
走出这燃烧着幽冥鬼火的绝望之厅！
只留下身后——
被彻底推入绝望深渊！
精神在圣物被亵渎的巨大恐惧和对“脚踝祭品”身份的疯狂猜测中瞬间分崩离析！
发出第一声如同撕裂肺腑般惨绝人寰尖嚎的——
祭品！梅香！
“啊——！！！”
那尖嚎在暗火厅特殊的墙壁吸收下，化作沉闷的死寂，却又如诅咒，追随着那个踏血而去的纤细背影。
甬道的尽头。
蒋小小扶着冰冷滑腻的石壁，剧烈地喘息着。胸腹间断裂的骨头如同无数尖刀来回搅动，左手腕伤处的新鲜血迹不断渗透着软布，染红了袖口。失血带来的眩晕如潮水般不断冲击着眼前的光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她抬起手，看着软布上晕开的猩红。
不是结束。
是开始。
她需要力量。
需要清醒。
在简乐为她争取的这点最后时间内。
蒋小小踉跄着，没有走向出口，而是扶着墙壁，一步步，朝着冰泉石室的深处——那个早己干涸、池底布满玄奥铭文、寒气最重的冰泉废池走去。
冰冷刺骨的寒气从池底向上蒸腾，如同无数冰针扎入她的皮肤。
她走到池边边缘。
没有丝毫犹豫。
如同赴死般的决绝。
抬起那只赤裸的、刚刚还紧贴冰冷胭脂盒盖的右足。
脚踝内侧肌肤上，被那冰冷金属压出了清晰的、隐隐透着胭脂色的印痕，如同一个无声的秘约。
她俯身。
将那只裸足。
一步！
踩入了池底——
那些不知凝结了多少神机处秘传净化寒气的——
极阴之冰！
刺骨！钻心！如同千万把冰刀瞬间切割！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剧痛与极致意志的凄厉痛哼终于从她咬破的唇间迸出！泪水瞬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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