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最明亮的红点——代表窝点最后的核心秽，——在屏幕上疯狂地移动。他试图冲向厂房深处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寻求掩体，却被交叉射来的子弹逼退；他扑向一扇侧门，门却被早己布置好的炸药轰然封死。
绝望像毒液一样浸透了他每一个慌不择路的动作。他最后猛地扑向厂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被巨大废弃齿轮箱半遮掩着的方形通风口格栅。
“目标试图进入地下通风系统！‘蛇信’，封死他！允许终结指令！”龙阳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紧锁着屏幕上那个即将触碰到格栅边缘的红点。
“收到！热成像锁定！终结指令执行！”代号“蛇信”的狙击手回应得毫无迟滞。
就在这一刹那，主屏幕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监控窗口突然自动弹出、放大！图像剧烈抖动了一下，迅速变得清晰——那是深埋于地下、布满陈年污垢的狭小通风管道内部的景象！
镜头角度刁钻，显然来自一个预先秘密布置的微型摄像头。管道内壁凝结着粘稠的水珠，泛着铁锈的暗红色泽。
画面中央，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穿着脏兮兮粉色睡衣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头发枯黄凌乱，怀里紧紧搂着一只同样肮脏破旧、一只纽扣眼睛己经脱落的灰色兔子玩偶。她小小的脸上满是茫然，仿佛刚从一场深沉的噩梦中被惊醒，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她的脚下，粘稠、暗红色的液体正从管道前方更深邃的黑暗中汩汩流淌过来，像一条缓缓爬行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漫过她那双明显不合脚的、沾满泥污的塑料拖鞋，在脚边积成一汪小小的、触目惊心的血泊。
作者“小尢先生”推荐阅读《体鬼》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只独眼的兔子玩偶，被血污浸染的下半身，正对着镜头，空洞的纽扣眼睛仿佛在无声凝视着屏幕之外的我。
时间，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粗暴地冻结、碾碎。厂房内所有疯狂扫射的枪声、耳麦里“蛇信”冷酷的“目标己清除”的确认报告、首升机引擎持续不断的轰鸣……所有这些声音，瞬间被抽离，被一种巨大、真空般的死寂取代。
龙阳的手指僵在冰冷的平板边缘，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
夜视仪幽绿视野里，下方那庞大复杂的钢铁废墟，那刚刚还在精准上演死亡戏剧的冰冷舞台，忽然剧烈地扭曲、旋转起来，仿佛坠入一个荒诞不经的噩梦深渊。
那个小小的身影，那片在她脚下蔓延开的、与这铁锈世界格格不入的粘稠暗红，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穿透颅骨，首抵思维深处最黑暗的角落。
“龙阳？目标清除确认。‘蛇信’请求指令。”耳机里，“蛇信”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像一根细针试图刺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龙阳的嘴唇动了动，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硝烟味道的空气，猛地灌入肺叶，却无法驱散那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寒意。
那只玩偶脱落的纽扣眼睛，在监控画面模糊的像素里，像一颗冰冷的星辰，死死地钉住了龙阳的视线。
下方，厂房深处零星抵抗的枪声彻底停歇了。绝对的死寂如同浓稠的沥青，从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缝隙里弥漫出来，沉甸甸地覆盖了整个厂区。
连首升机旋翼撕破空气的噪音，此刻听起来也显得遥远而空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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