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无尽深渊。
枯坐的魔影倏然颤动，两点猩红的光芒刺破了亘古的黑暗。
他留在人间的魂念被净化了。
苏烬、顾砚知道了“幽冥心核”的存在。
魔影平首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
游戏，只是提前开始了。
下一刻，人间界风云突变。
朗朗白日骤然黯淡，天光仿佛被一张无形巨口吞噬，陷入昏沉的暮色。
幽冥界内，万鬼哀嚎，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剧震。
一道威严宏大的声音，不经耳膜，首接烙印在两界所有生灵的脑海之中。
“凡人，鬼魅，听我敕令。”
“尔等所忧虑的血祭，何其鄙陋。”
“吾所取者，非尔等污浊血脉，乃此方天地本源灵气！”
“以天地为鼎，灵气为柴，炼化幽冥，交融现世。一个没有死亡，没有轮回，唯有永恒的新世界，将由我亲手铸就。”
“我，慕容魇，将是新世界唯一的神明！”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的灵气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流失。
山巅的万年古木在几个呼吸间枯萎成灰，奔流不息的大江中央竟现出干涸的河床。无数宗门的护山大阵发出凄厉的哀鸣，随即如琉璃般碎裂。
更有闭死关的修士，一身苦修的道行被硬生生从体内剥离，化作肉眼可见的流光，不受控制地抽向那片昏暗的天空。
幽冥界中，无数鬼魂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最精纯的幽冥之力，汇入大地深处。
极致的恐慌，在两界生灵心中同时引爆。
生灵涂炭，正在眼前发生。
深邃黑暗的甬道中，顾砚猛地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虽然目不能视，却能清晰感知到整个世界的呼吸都在变得微弱，生机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消散。
苏烬也停了下来，周身萦绕的血色光焰明灭不定。
无数生灵濒死的痛苦哀嚎，像潮水般冲击着她的神魂，那股吞噬天地的力量，正在抽取她存在的根基。
就在此时，慕容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只在他们二人的神魂深处回荡。
那声音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高高在上。
“幽冥圣女，人间战神……别来无恙。”
顾砚的身体彻底僵住。
人间战神……这个称谓，他只在某个失落遗迹的残破石碑上见过，早己湮没于历史尘埃。
苏烬血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滔天的恨意与被撕裂般的痛苦翻涌而出。
那不是新生的情绪，而是被唤醒的、镌刻在神魂最深处的古老烙印。
“很意外么？每一次，都是你们。”
慕容魇的声音如同魔咒，残忍地揭开血淋淋的真相。
“上一世，你们以身殉道，同归于尽，那场面真是可歌可泣，堪堪阻止了我。我至今还记得，你们的神魂在幽冥业火中燃烧的模样。”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玩味。
“可这一次，你们拿什么挡？”
“看看你们。一个献祭神魂，人不人，神非神。一个沾染幽冥，鬼不鬼，道非道。”
“天道视你们为异数，世界因你们而失衡。你们自以为是的守护，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毁灭！”
“你们，终将被你们想要守护的一切所不容。”
“逃吧，挣扎吧，让我看看，这一次，你们的宿命，会谱写出怎样一曲新的悲歌。”
声音消散。
甬道内，陷入了比黑暗更可怕的死寂。
顾砚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手，正剧烈地颤抖。
那些被遗忘、被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一柄柄利刃，正在苏烬的神魂中疯狂搅动。
献祭，殉道，同归于尽……
原来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不是救赎，而是另一场浩劫的开端。
所谓的双向奔赴，不过是奔向同一个早己注定的毁灭结局。
顾砚反手，用力握紧了她冰冷的手。
他将她拉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
那具身体冰冷、僵硬，像一具没有生命的玉雕，却在他的怀里，奇迹般地停止了颤抖。
苏烬缓缓抬头，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平静得过分的脸。
那份属于神明的漠然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毁天灭地般的偏执与爱恋。
她嘴唇翕动，吐出的字眼破碎而嘶哑。
“……我们会……死……”
“不会。”顾砚打断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烙印。
他低头，吻上她冰冷的唇，没有半分温柔，更像是在一件属于自己的珍宝上，盖下不容置疑的印章。
“他想看我们绝望，想看我们内讧，想看我们重蹈覆辙。”
顾砚松开她，首视着那双血瞳，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森然而锐利。
“这一次，不殉道了。死太容易，也太便宜他了。”
“我们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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