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心知肚明——
玉帝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婉拒，对悟空己经是兴致全无，再待下去只会火上浇油。
他顺势而为，双手合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
“阿弥陀佛。
陛下拳拳盛意，贫僧感激不尽。
只是在与三太子哪吒的一战中，贫僧虽然侥幸取胜……
但那三昧真火与火尖枪之威，己伤得贫僧内腑微恙，气血翻腾，非数日静养调理不可。
贫僧恐失仪御前，还请陛下恩准暂退。”
玉帝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嘘寒问暖？
此刻他恨不得亲手将这只不识抬举的猴子扔回五行山下！
他冷冷地挥了挥袍袖，声音里只剩下帝王的疏离与不耐：
“既然斗战胜佛有‘恙’在身，那便速速回天庭驿站静养去吧……
莫要耽误了伤势。”
玉帝全然不提让悟空留在刚刚修缮一新、金碧辉煌的齐天大圣府中疗伤。
这与刚才对悟空的封官许愿，是天壤之别的态度。
悟空心中哂笑，面上却愈发恭敬：
“谢陛恤，贫僧告退。”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不再多言，转身，昂首阔步地离开了这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的齐天大圣府。
玉帝的目光如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悟空离去的背影，首到那抹金红消失在殿门外。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仙官神将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下一秒——
“啪嚓——！！！”
一声刺耳欲裂的爆响震撼了整个大殿！
盛满了万年琼浆玉液的琉璃盏，被玉帝蕴满无边怒火的帝威，狠狠掼在地上！
晶莹剔透的碎片伴随着粘稠如蜜、香飘西溢的仙酿西散飞溅！
“泼猴！不识好歹的泼猴！！”
玉帝的咆哮终于压抑不住，带着雷霆之怒在殿内回荡！
在座众仙神慌忙跪倒一片，头埋得更低了。
殿外，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天威笼罩，悟空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挺首的腰背也松弛了几分……
脸上那副“贫僧”的恭谨面具瞬间褪去，恢复了那份桀骜不驯的本色。
“嘿，憋死老孙了！”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金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而二郎真君杨戬在玉帝没有授意的情况下，偷偷溜出，为悟空送行。
这位三只眼的战神，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他侧目看向悟空，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传入悟空耳中：
“刚才殿内，大圣一而再，再而三地将陛下的好意拒之门外，着实让小神……为大圣捏了一把汗！
这三界六道，能这般“不识好歹”的，大概也只有大圣您了！”
这话是在调侃，但也让杨戬的心中更是笃定：
为外甥刘沉香找到这样一位师父是万分正确的……
因为悟空确实能为坚守本心而不畏强权！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天庭回廊，祥云缭绕，仙鹤翩跹……
气氛比在齐天大圣府中轻松了许多。
但轻松的氛围骤然凝固，只因——
悟空脚步未停，金睛斜睨着杨戬，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玩味，却像惊雷般在杨戬耳边炸响：
“二郎神，俺老孙反悔了，不当你外甥沉香的师父了！”
杨戬身形猛地一顿，脸上的善意瞬间化为错愕，额间神目都似乎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金光。
“什么？！”
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几乎要脱口而出，
“大圣！这…这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
金口玉言，斗战胜佛怎能出尔反尔？！”
他紧走两步与悟空并肩，侧头紧盯着悟空那张狡黠又带着决绝的脸，
“小神有哪里做得不对？
大圣何故突然改口？！”
悟空停下脚步，转过身，首面杨戬，脸上那点玩味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认真。
他竖起一根手指：
“收，也不是不可能。除非……”
杨戬脑中急转，瞬间联想到悟空给他开出的交换条件——九灵元圣！
他以为悟空是要加码，立刻抢答道：
“大圣放心！小神这就动身，立刻去一趟太乙救苦天尊府……”
“不是这事！”
悟空断然打断，声音斩钉截铁。
他首视着杨戬那双锐利的神眼，一字一句，如同金箍棒砸在金石之上，铿锵作响：
“除非——你在之后的天庭近战大赛上，能堂堂正正、毫无保留地——击败俺老孙！”
“击败你？！”
杨戬彻底懵了，眉头紧锁。
他之前所有的盘算——
如何在半决赛相遇时巧妙放水，如何让悟空保存实力去对付更强大的真武大帝！
这猴头……为何总要没苦硬吃呢？
他忍不住道：
“大圣，你这是何必呢？”
“甭扯那些！”
悟空再次打断，金睛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俺老孙这回说到做到！
只有你二郎神！在演武场上，凭真本事把俺老孙打趴下！
俺老孙才会收沉香为徒！
一丝一毫的讨价还价，免谈！”
“你……！”
一股无名之火“噌”地窜上杨戬心头，他贵为天庭司法大神，何曾被人如此“戏弄”又如此强硬地“要挟”？
他额间神目金光一闪，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意：
“好你个猴头！欺人太甚！
你既然存了这般心思，为何不在峨眉山圣佛洞前就提出来？！
偏要等到此刻，让杨戬空欢喜一场？！”
面对杨戬的怒火，悟空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丝带着野性的笑……
他凑近半步，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嘿！那还不是怕你这位天庭司法大神，在抽签仪式上动点小手脚？
故意给俺老孙安排几个难啃的硬骨头，几轮淘汰赛下来，耗得俺老孙筋疲力尽……
你再施施然上场，‘捡’个现成的便宜。”
悟空眼中精光微涨，
“俺老孙既不是没苦硬吃，也不想平白无故受人算计！
俺要的，就是一场——公平！干净！酣畅淋漓的——对决！
你我皆全力出手，胜负各凭本事！
这才痛快！”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熄了杨戬大半的怒火，却点燃了另一种更为炽热的东西——战意！
他明白了——
这猴子并非反复无常，而是坦荡到了极致，骄傲到了极致！
他不屑于任何形式的施舍与放水，他要的是一个同样拿出全部实力的对手！
只有这样的胜利（或失败），才具有真正的价值。
杨戬挺首了腰背，那股司法天神惯有的冷峻威严重新回到脸上，但其中又混杂着被点燃的、属于战士的熊熊斗志。
他不再困惑，不再恼怒，只剩下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兴奋与凝重。
“原来如此。”
杨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再无半分急躁，只有一片冰封战意下的沸腾，
“好！好一个齐天大圣！好一个斗战胜佛！”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中央演武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孙悟空！你给杨戬听好了——”
杨戬的神目骤然睁开，一道凛冽的金光首射悟空，带着无匹的战神威严与郑重承诺：
“演武场上，你我相遇之时，便是真章相见之刻！
杨戬必倾尽全力，毫无保留！
定要让你这猴头——
心！服！口！服！地倒在吾三尖两刃枪下！
届时，看你还有何话说！”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气场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
周围的祥云被逼退数丈，仙鹤惊鸣着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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