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的雏形计划暂时搁置了。
不是我为难谁，而是当我知道何清扬被扔在孤儿院，就只剩下奔赴前往的心。
我不知道黄皮肤的他，才五岁，会吃什么样的苦。
以前王小曼提起他，我没有感觉，但看到他的相片之后，我能脑补无数种画面。
我还准备向德国的雷奥哈德求助，于是，毫不遮掩地告诉高志强，只要雷奥能帮我把何清扬带回来，我愿意去德国教学。
高志强也不停地向相关方面施压。
终于，有了好消息，何清扬已经离开了米国，正在辗转的路程中。
日历被我勾了一天又一天。
按正常情况，何清扬早已回家，但是高志强告诉我，米国已经发现何清扬失踪，正在四处搜索。
何清扬藏在一个可靠的家庭中，等待一个可靠的营救机会。
我只能潜下心，开始打造吉普车的雏形。
一天一天过去了，何兆稷出世了。
阿爷喜极而泣。
我看着胖乎乎的小婴儿，果然是何兆稷，右耳垂有一颗小黑痣。
他还是来了。
坦白说，我不盼望1996年再生一个何雨柱。
我已经活过两轮，完全够了。
人生没那么愉悦，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人，挺累的。
如果有林清清那样的主子，我愿意当一只猫。
整天搂在怀里，好吃好喝地侍候上，还不敢甩它的脸子。
太姥爷太姥姥带着二爷和三爷背着鸡蛋来看新生婴儿，穿着崭新的蓝棉布衣裳，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两脚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
二爷三爷娶了媳妇，都在家里耕地。
高祖母是五世同堂，乐得合不拢嘴，抱着新生的小婴儿，展示给每一个人。
太姥爷一家要歇一晚，住在我和何雨水的房间，听说我要走，太姥爷送到门口，欲言又止。
太姥姥站在窗前，紧张地捏着窗帘，我知道他们有事：
“需要钱？”
太姥爷摇摇头：
“不，不，想着能不能给二个娃找个临时工。”
噢，这事。
若是以前，比较难，但轧钢厂需要是技术活，也需要杂工。
“很苦。”
毕竟干的都是体力活。
“不怕，我们山里人，不怕苦，媳妇们家也穷，把我们家也掏空了。”
“行，你们先住下，明天我过来接人。”我点点头。
二爷三爷进了钳工车间，干着粗重活，我还再三交代，不能透露和我的关系，这当中很复杂，别人知道未必是好事。
山里人老实忠厚，我说什么，他们都点头。
只是他们穷怕了，一分钱也舍不得花，每个月的钱都攒起来。
二爷三爷的奶奶走了。
按习俗，亲孙子必须回去奔丧，我找了高志强的车，送阿奶和她的两位哥哥一起回去。
有坏事，也有好事。
高志强牵着一个男娃来到厂办，我还以为是他的儿子，再一细看，相片中的何清扬。
快六岁了，居然如此孱弱。
我抱着小小的他，无比的激动：
“清扬，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叔叔说你是爸爸。”何清扬的口音还带着浓厚的美音，但还好，小孩学语言相当快。
这半年跟着营救他的同胞辗转，基本沟通没有问题。
高志强临走前，郑重地警告我：
“你的要求，我们办到了，我们的要求，你懂的。”
傍晚，何清扬对我已经没有那么陌生。
我牵着他的手，去百货公司买了他的日用品，带他去了高祖父家里。
他在大人的怀里传来传去，阿奶去给他洗衣裳，当我准备离开时，他拉着我的衣角：
“爸爸，能不能陪陪我。”
我摸着他的小脑袋瓜：
“行，没问题，这是你的家，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我给他洗澡，脱掉衣裳，背上密密麻麻的旧伤疤，我的眼泪一颗颗滴在他的背上，甚至不敢问一丁点的经历。
抱着他回到卧室，他紧紧地挨着我，拉着我的手，慢慢进入梦乡。
“不要，不要，”半夜，他尖叫着醒来，我打开灯，他满额头都是汗，惊恐地看着四周，我将他搂在怀里：
“不怕，不怕，你已经到家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冶金部的幼儿园正适合他，但他受过惊吓，此时，还没有心理医生一说。
我决定让他暂时留在家里，有家人的陪伴，兴许能慢慢走出阴影。
每一个礼拜天，我都带他去外面游玩，看把戏，吃糖葫芦，再来一碗拉面。
“我姥姥姥爷也在这儿吗？”
“是的。”
“为什么不带我去看看他们？”何清扬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我事先打了电话，告知王家父母后，带上清扬跨进了王家的门。
严肃的王部长手足无措，伸出手，清扬却不敢上前相认，我拍拍他的肩：
“不要怕，他就是你想见的姥爷，你妈妈的爸爸。”
清扬慢慢走上前，王部长拉住清扬的小手：
“乖，真的很乖，像他妈妈小时候。”
王母至始至终阴着脸，清扬小心地拿起一个苹果：
“姥姥，吃苹果，甜的。”
“我不喜欢。”王母阴着脸答道，起身进了卧室。
清扬沮丧地看着王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低声告诉他：
“今天姥姥头痛，下一次再来看她。”
临走时，清扬拥抱了姥爷，又要进房拥抱姥姥，我骗他姥姥已经躺下了。
回去的路上，我告诉清扬：
“用不着讨好姥姥，不是每个人都会爱我们，我们首先要自已爱自已。”
“妈妈在意。”清扬垂着头，拉着我的小手指，低低地说。
我蹲下身体，与清扬一般高：
“妈妈在意姥姥？”
清扬点点头：
“妈妈总说姥姥好漂亮，皮肤比雪还白，妈妈经常都想姥姥。我怕姥姥不爱我，妈妈会不高兴。”
这让我始料未及。
“爸爸，能不能把妈妈也带回来，他们打她。”
轰。
我的脑子嗡嗡嗡地响。
“好，我尽力。”我抱起清扬。
王小曼没有说错，去米国就是错误。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回何清扬，再没有由头找王小曼。
希望王小曼知道清扬已经安全了，可以安全脱身。
从王家出来，清扬没有想象的开心，因为他的姥姥没有接纳他，尽管我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原因，但他还是闷闷不乐。
我主动去办公室找到王母，王母正在处理文件，听我复述清扬的话，连头也未抬。
女人的心硬起来远胜男人。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她：
“我知道，您还在埋怨王小曼，您从心里已经把她赶出了王家，但在她的心里，您一直都是她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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