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惜直起腰扔掉手里的一把杂草，眯眼瞅向灼人的太阳。
快一个月了，她还是有些恍惚。
总念叨着想过普通人的生活，竟一语成谶。
哭嚎声和怒骂声突兀的传进玉米地，让一旁偷瞄灵惜剔透美颜的人们瞬间回神。
老李家那位痴傻的儿媳正在生产，听情况怕是不妙了。
“我不听！我就要媳妇孩子，我全都要...”
“你个磨盘脑袋，娶媳妇回来就是为了生孩子！她现在难产咋办，啊？只能保住小的...大的本就是个傻的，干啥啥不会...咱家饭都让她吃了！”
“请大夫来，大夫能救命。”
“我打死你个败家子...请大夫得花多少钱，你那傻婆娘配吗！你给我滚去地里薅草...女人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这是她的命...”
两扇门板吱吱呀呀打开，李大力抱着脸红脖子粗的脑袋跑出来，瘦削的身板站在院子里跳脚，依旧哭嚎着媳妇孩子都要。
灵惜拍拍手上的尘土，将沾满青草味的掌心凑在鼻端闻了闻，闭上眼深呼吸。
老李在隔壁田里招呼李大力赶紧去薅草，别掺和妇人的事。
阳光映照下，纤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唰的睁开。
黑黝黝水汪汪的美眸中满是坚定之色，还隐隐藏着一股快压不住的怒意。
在老李和李大力交谈以后有钱再娶个媳妇的声音中，灵惜跳出田埂，奔向那间毫无声响的产房。
她一脚踹开两扇破木门，拐向右间，唰的掀开门帘。
土炕上，产妇小梅脸色苍白呈昏厥状态。
周芬手持一把剪刀，没看清来人便张口骂道：“你个混蛋玩意...”
灵惜看也没看她，大步过去将人挤开，执起小梅的手腕把了把。
小梅不满十六岁，身体虚弱。一方面年纪太小生产风险本就大，再者没有专业的产婆指导，耗尽了力气。
不能再拖了，真的很容易一尸两命。
“哎？老梁家的，你做啥子...未出嫁的闺女不能进产房，晦气的...”
周芬去扯灵惜的袖子，突然对上锐利警告的视线，竟有些胆怯的收回手。
灵惜也不多去管她，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掐人中，揉虎口，去灶台打热水净手，指导苏醒过来的小梅如何深呼吸，如何用力。
她的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掌放在鼓起的肚皮上，随时确认胎儿的位置。
好在胎位正，风险降低几成。
“啊...”
“别喊，喊叫费气也卸力，将所有力气向下，就像上茅厕一样。用力...”
“老梁家的，你，你这是会接生？不可能，你才多大年纪，有十六...你不要乱搞，搞死了我孙子要赔钱的。儿媳妇的命也得你赔...”
“要么闭嘴，要么滚。”
...
孩子头围还是大了些，灵惜用热水烫过剪刀，为小梅做了侧剪。
缝衣针掰成弯钩，用烫过的线缝合。
缝合伤口时，灵惜有片刻停顿。
独特的藏针缝合手法，会惹来麻烦。
但如此私密的伤处，不会有人发现的。
“折腾半天，是个没把来讨债的鬼...”周芬一边将孩子用布包裹，一边抱怨。
灵惜洗干净手上的血污，帮小梅整理好湿漉漉的鬓发，再次挤开碍眼的周芬，将孩子抱过来放在小梅身边。
小梅的目光追随着小小的襁褓，平日里呆滞无光的眼神透着生涩的慈爱。
“来，看看你女儿，粉嫩的多可爱。给她起个名字吧。”
小梅愣愣的盯着灵惜，有些不知所措。
周芬又插嘴嘀咕：“嗤...一个痴傻的，还起名字...这个家还轮不到一个傻子...”
啪！
耳光清脆，下手干净利落，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周芬捂脸瞪着灵惜，灵惜微扬下巴，好像在说：你敢还手吗，你还一个我看看。
粗布麻衣，挡不住灵惜那似乎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周芬面皮抖了又抖，噔噔噔跑出门，杀猪般的哭嚎直冲云霄。
灵惜恍若未闻，温柔的鼓励小梅：“别怕，这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没有人比你更有权利为孩子取名了。”
小梅嘴角弯起，看着孩子的双眸笑的像春日里缓缓绽开的花朵。
“宝儿~”
灵惜微笑：“宝儿这个名字很好，等她长大了，会甜甜的叫你阿娘。”
宝儿粉嘟嘟的嘴巴啧啧吸吮两下，软糯的小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屋内不显闷热，倒是有些暖融融的。
与屋内氛围相反的，周芬在外嗷嗷叫喊着，似乎和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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