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灵惜蹲在皇子府门口冻成冰雕模样以后,她便日日猫在屋子里养着。
凡是她要的东西,不论吃的喝的用的还是各种药材,二皇子一一满足。
灵惜自已给自已开药,一日三顿的灌下去,不出三日,伤寒痊愈。
一月之后,背部的皮肤恢复如初,疤痕也不曾留下。
这一月中,外头可发生了不少事。
先说小事。
符乙去刑稽署比对脚印,全身而退,却被二皇子按在书房狠狠教训了一顿,发配出去,不知做什么行当去了。
再说大事。
尚忠良被定罪入狱,尚御史进宫跪了三日三夜,在老皇帝一句‘白瞎了忠良这样的好名字’的呵斥中,被赶了出去,回家便病倒不起。
尚蔷薇得知消息,借机求二皇子放她出府,回娘家为父亲侍疾。
半年前被尚忠良毒害的方大人和被尚忠良祸害而死的方家姑娘都可以瞑目了。
至于薛荚被虐杀一案,则由于并案与方大人案一同调查宣判的缘故,反而没多少人关注后续结果。
一方被害人是朝廷命官及其亲眷,一方是普通百姓。
尚忠良入狱被判开春问斩,也是因着他杀害朝廷命官的缘故。
若只是薛荚和方大人之女的命,还不足以要了尚御史独子的一条命来抵。
听起来很可笑。
灵惜得知这些消息的渠道自然不是听二皇子说的。
二皇子每次来看她,皆含情脉脉,让她不适。
灵惜如今在皇子府的身份也是比较尴尬。
说她是侍女吧,二皇子还给她配备一名伺候她饮食起居的婢女使唤。
说她是主子吧,她没名没份,也与二皇子并无夫妻之实。
小婢女脸颊圆圆,是管家从外面新买回来的。
原来的名字叫石丫丫,入府后不得带姓,只叫丫丫。
管家老林交给灵惜时,让灵惜为丫丫取个新名字。
灵惜询问了丫丫的想法,可想换个名字?
丫丫红着小脸,怯生生的说‘单凭主子做主’。
灵惜嘟着嘴想了半晌,取丫丫姓氏,帮她换了个名:石斛。
老林对此毫无异议,转而去登记造册了。
石斛头顶梳着两个圆鼓鼓的发包,很是可爱,摇头晃脑的与灵惜学舌。
“灵医峰入城的队伍长长一条,都望不到头呢。”
“从前听爹爹说过,韶音湖周边地界,那都是寸土寸金,有钱都买不到的。整座御林苑啊,那得多少钱啊,多大的地方啊,真想去看看…”
“可街上围拢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里说了,灵医峰的医者虽入住御林苑,却不是对百姓们开放的诊堂,咱们草根平民,恐怕一辈子也瞧不着御林苑的光景了。”
石斛又说了什么,灵惜根本没过脑子。
她的思绪飘出皇子府,荡漾在韶音湖周边。
她没去过御林苑,也不知那地方什么模样。
她只是猜测,入住御林苑,进宫见过皇帝的那位灵医峰长老,应该是师父。
她想师父了。
可她没胆子去见。
灵惜的意识,阿伶的躯壳,她不知如何面对师父。
师父也认不出她了吧。
那随行的人里,可有师父的女儿,玉蔻?
正出神的想着,忽然被石斛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石斛握着拨弄火盆的铁签子,正母鸡护崽般的站在她面前,比比划划的。
“你哪里来的,不知这是后院女眷所住之地吗,赶紧出去,我要不客气了!”
“啊啊啊,你不要再往前迈步子了,我真的要杀人了…”
灵惜赶紧收回正在火盆旁烤火的脚,险险躲过石斛后退踩来的脚后跟。
越过石斛挡在前方的身子,瞧见一身粉袍,满脸兴味的白面骚包,若风。
灵惜双眸一亮,噌的站起身。“你,你怎么…”
若风笑容扩大,两步跨出,一手拨开握着铁签哆哆嗦嗦的石斛,语调依旧欠揍。
“我怎么了,我没死,还是我福大命大又回来了?”
“朋友一场,你便是日日坐在火盆边上,等着听我的死讯呢?真是让我好生伤心啊。”
灵惜嗔了他一眼,转而对不明情况的石斛小丫头说:“给我戳死他。”
石斛瘪着嘴,眼圈竟泛红起来,糯糯道:“主子,我刚才是吓唬他呢,我不敢杀人…”
“啊哈哈哈…”
“哈哈哈…小傻瓜呀…”
若风与灵惜笑作一团。
待石斛红着圆脸跑出门去,若风立刻收敛笑容,语气低沉严肃。
“川长老下山,已经入住御林苑。牵线搭桥之人,便是二殿下。”
“听闻灵医峰峰主继承人出事,长老们闹得不可开交,川长老被排挤下山,不得已与朝廷关联。”
“我之所以能重新入皇子府,捡条命回来,也是半路碰上川长老的缘故。”
“刑稽署张大人的断肢,是你接合的吧。”
若风用很肯定的语气问她。
灵惜心中发沉,轻轻点头。
若风又凑近了些,声音更小了几分。
“从前我在灵医峰时,根本没资格见到川长老。今日有幸与川长老同行,自御林苑出门。我被送来二殿下府邸,川长老则对我说,他要去刑稽署瞧瞧那位断臂重生的张大人。”
“你懂我的意思吧。”
灵惜与若风对视,两人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灵惜怎么能不明白呢。
若风是被特意送到她面前的,而师父那句话,也是特意传来给她听的。
师父对她持有的医术表示深深的怀疑和试探,但恐怕师父不会想到,她阿伶,即灵惜。
若风也在等,等她主动坦诚交代,她的真实身份,到底为何人。
若风说他们之间朋友一场,那朋友自是该坦诚相待。
灵惜移开视线,颔首垂眸,半晌不语。
若风手撑膝盖,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抚抚鬓角长发,无声的叹息一声。
直到若风的脚步消失在灵惜所在的小院,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若风有一条重要的条件没对她说。
那就是若风昔日违背门规的账,一笔勾销的条件,大概就是川长老命他来探灵惜的底细。
“朋友…”灵惜呢喃这两个字。
在她看来,亲如姐妹无话不谈的朋友,都能成为刺向自已的剑,更何况萍水相逢的旁人。
若风违背门规救助贫穷可怜的小孩子,只能说明他本性为善,却不能说明他不会出卖朋友。
一码归一码,不能相提并论。
况且灵惜的情况如此复杂,也实在无法宣之于口。
灵惜拿着铁签子不断拨弄炭火,看着通红的火炭燃烧成灰,突然笑了笑。
她在灵医峰被玉蔻和春脂暗杀后,几乎是当日便换到了阿伶的躯壳内。
纵使师父怀疑她,证据确凿,也依旧不会相信阿伶就是灵惜。
这就好像让医者相信,他们治病救人,是真的在和如有实质的鬼怪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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