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看过去，许多游人，手拿面具，饰品，小玩具，吃着瓜果梨桃的，磕着瓜子花生。
俨然一副来赶集会的样子。
现场维护秩序的衙役不少，他们扼守在要道，人群就自然老实起来，不会犯事。
犹如牧羊犬，在放牧。
李清风买了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朝着刑场台后走去。
人群多的地方，很挤，但靠近台子，就没人了，只有几个站岗的，分布在各个区域摸鱼混日子。
两个站岗的衙役，看着李清风走过来，开口说道：“哎！你走错地方了，这后面不让进，去其他地方玩去。”
李清风说道：“哦，是这样的，我是今天的刽子手，来找蒋道理蒋文书的。”
那两衙役对视一眼，随后上下打量了着李清风，其中一人开口道：“你？”
他有些不相信，就你这瘦小的身子骨，能当刽子手？拿的动刀吗？
李清风笑着说道：“人不可貌相，术业有专攻，放心就是，我专业的。
这杀人啊，跟杀猪一样。
光有蛮力干起活来，可不利索。
要使巧劲才行，避开硬骨头，从软和的地方，顺刀进去，然后一刀。。”
“好了，好了，让你进去便是，你不用说了。”其中一个衙役开口阻拦李清风的话，把他给放进去。
拦人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工作，他们只是负责充人数，管理秩序的。
刽子手的事，进到里面，自然有其他人来管李清风，与他们无关。
李清风笑了笑：“多谢。”随后走了进去。
耳中还能听到那两个衙役的交谈。
“嘿，老尤，你说这可真有意思，那么点个身体，还能当刽子手的，我看其他的刽子手，各个都人高马大的，这身大力才不亏。”
“那谁说得准，许是在事务院看到在招人，贪那银子来的，也不看看自已几斤几两，适不适合。
就来送死，别到时候杀一个两个死囚，就吓晕在行刑台上，就好笑了。”
“…”
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
李清风走到一个临时搭建的场地中，用手撩开帘子，里面已经有人在里面了。
这屋内，地方很大，哪怕是临时搭建起来，也有个几百平米，不少工作人员待在里面。
桌椅齐全，人也不少，在做什么的都有。
有人在一起闲聊，有人吃着东西，有人在喝酒。
有的在擦拭着鬼头刀。
还有一些人，聚在一起打牌。
李清风一眼扫过去，猜测，分辨着他们的职业。
根据头顶上的生命值，以及体型和气质，李清风猜测着，这里面，应该只有五个人是刽子手。
剩下的要么打杂的，要么是衙门里的工作人员。
这里面的人，李清风就认识一个。
就是沈浩截图发过来的蒋道理。
蒋道理模样非常好辨认，他的山羊胡子，独树一帜，他是这里的主事，见到有人进来，他习惯的看了一眼，发现不认识李清风，皱眉的问道：“你是谁人，来此作甚？”
李清风对蒋道理说道：“蒋文书，我是新来的刽子手，昨天沈浩，浩哥，应该跟你说过。”
蒋道理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一番李清风，随后说道：“你就是沈捕头说的那个远亲？这个体格，能干得了刽子手这个活吗？要不给你安排个其他轻松点的。”
蒋道理还记得，昨晚跟沈浩喝酒时，他让自已照顾一下他这个远房亲戚，没想到这么个身形，看上去像个书生，而不是砍头的。
李清风摇摇头说道：“无事，我能做的，您放心就是。”
见李清风坚持，蒋道理没劝：“既然这样，那你就先试试，若是不行，在跟我说，回头换其他活给你做吧。”
“多谢蒋先生了。”
“无妨，都是自已人。”
说完后，蒋道理回头看了看，在那些人群当中，找到一个领头的，对着他喊道：“老韩，新来的刽子手，你带一下，多照顾点。”
随后他跟李清风说道：“你过去听老韩安排吧，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好的。”
李清风应答一声，走向韩磊。
韩磊身高八尺，模样很独特，豹头环眼的。
一身腱子肉，往那一坐，跟老虎似的，看上去威视十足。
他此时正在喝酒，桌上摆放着一碟酱肉，一碟油炸花生米，酒已经放空两瓶了，脚边却还有一堆。
是个老酒鬼。
他身形威猛，头顶的生命值，也不低：417/423，换血境武者。
李清风走过去，对着韩磊一行礼，说道：“韩头，我是李清风，刚来的，还请多担待。”
韩磊只是摆摆手，从一旁抓起一个大海碗，拿起酒壶，将它倒满，半壶酒都空了。
随后啪的一下，韩磊把碗放到李清风面前来，瓮声瓮气的说道：“喝完它，这活，你就能干。
喝不了，就滚蛋，谁的人也不好使。”
韩磊的环眼盯着李清风，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李清风笼罩而来。
李清风感受到压力，却只是一笑而过，也不多说，拿起海碗，昂起头吨吨吨的一口将它给喝完。
酒像清水，却如烈火。
烈酒入喉，一口气喝完，烧的李清风嗓子疼痛无比。
但李清风毫不在意，表情淡然的把碗翻转过来，示意喝完了，随后把碗放桌上。
韩磊脸上露出笑容，看上去比哭还难看，他哈哈大笑：“可以，你通过！
虽然身子骨差了点意思。
但这胆气，就比一般行刑者强了。”
韩磊觉得李清风能在自已注视下，依旧坦然行事，是个胆大的主。
要知道在监牢里，一些偷鸡摸狗的贼，他韩磊瞪一眼，能把对面吓尿裤子。
而李清风身体不如小偷，所需要的胆气，要更强三分，自然值得韩磊看上一眼。
李清风说道：“你我无仇，自然不怕。”
韩磊给自已倒一杯酒，说道：“坐吧，距离午时还早呢，先休息一阵，聊两句。”
坐到韩磊对面，刚坐下，烈酒的反应开始上头，李清风泛醉，打了个酒嗝。
头重脚轻，有些轻飘飘，好像李清风醉酒的次数多了，对这种感觉已习惯，还能控制。
“韩头，我需要也换一身衣服吗？我看那几个兄弟，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李清风先开口问道。
这里面，有五个他认为的刽子手，身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韩磊摆摆手说道：“眼力不错，放心吧，不用，到时候外面的时候，披上一身黑衣就好。
他们是我监狱里的狱卒，实在招不到刽子手，喊来充数的。”
李清风问道：“这刽子手很难招吗，我看事务院里，那招人的牌子，都快生灰了。”
韩磊夹了一块肉到嘴里，边吃边说：“看情况，灾难，战乱时好招，和平时难招。
乱时，孤家寡人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能混一口饭吃，杀人不算什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自然不差人当刽子手。
但和平时，孤家寡人，自会结婚生子。
有了家庭，就会爱惜名声，怕被说闲话。
这种明面上砍人脑袋的活，就没人愿意做了。
也是开的价钱少了，一两银子，不上不下。
不少，但也不多。
还不足以支撑一些人去砍头。
你也吃啊，烈酒下肚，整点菜压压肚子。”
李清风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起酱肉，还将酒碗又给倒满，准备在喝上一碗。
韩磊看着李清风，说道：“衣服和刀，我们准备的有，但你一会得自已去外面，买个面具。”
李清风疑惑的问道：“面具？要这个拿来做什么，有什么讲究吗？”
韩磊说道：“两个作用，第一个，就是遮脸，这些狱卒是招不到刽子手，我强行拉过来的，他们还有自已家庭呢。
说不准媳妇，孩子家人就在下面看着。
让他们知道自家汉子，父亲，在上面砍头，回去后该怎么对待他？
第二个原因嘛，就是这八天，我们监狱里要杀的死囚太多了，足足有有四百多个。
加上你，一共才六个刽子手。
每个人得砍七十来个脑袋。
这四百多死囚中，难免有这冤枉的无罪之人，他们死在你们刀下，造了孽了。
听说这冤死鬼啊，死后会怨气冲天。
为了防止他们死后，化作厉鬼缠上你们。
带着面具，不让他死之前，看到你面容。
他们化作厉鬼了，自然就找源头去了。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嘛。
毕竟我们也只是职责所在。
你们不砍他脑袋，也会有其他行刑者来的。
就算没有这无罪之人，其他的死囚，也是穷凶极恶之人，难免死后也要做恶。
带个面具，防止他们冤魂缠身。
有没有用不知道，求个心安。”
韩磊的话，李清风不是很认可，毕竟作为同道中人，他明白，罪犯不是因为犯了事而遭罪，他们最大的原罪，是被抓到。
你看看别人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逍遥自在，住大房子，包几十个二奶，你为啥不行，被抓到，就活该，认栽。
出来混，挨打要立正。
至于无罪之人，更是无所谓。
活着掀不起风浪，逆来顺受，死了又能怎样？
李清风是不在乎的，来者皆杀，刀下无冤魂。
李清风没有在意他口中的厉鬼，反而有些惊讶另外一个问道：“多少？四百个死囚？”
据李清风所知，坎州有八个郡，每个郡大约有13个府，每个府约40几个县。
若是每个县要杀400个死囚，八州的郡府县全部加一起。
一年，这乾坤界要杀一千多万的死囚犯。
不是，你们这里的治安，过于城市化了吧？
仿佛明白李清风所想，韩磊轻瞥了他一眼，说道：“没你想的那么多，只是我们绿柳县倒霉，离河西府最近。
他们高贵的府里，都在岁月静好呢，怎么好杀人呢。
眼不见心不烦，于是他们把死囚，全都丢我们绿柳县来了。
所以这四百多个死囚，是整个府的量。
而且，今年特殊点，往年也没那么多的，一般也就几十个，百来个死囚都顶天了。
今年有些个青云山的亲传弟子，出来行走江湖。
少侠出山，自然要人仰马翻。
他们灭了不少山寨，有些没死的人，被送到监牢。
判了死刑，丢我们县来了。
他们的脑袋，算是少侠的功绩，呵呵。”
李清风点点头，觉得韩磊话语中，好像对青云山的弟子出来行侠仗义有些看不上，问道：“他们出来杀些劫匪，强盗，治安会提升不少吧，算好事啊？”
韩磊摇摇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啪的把碗摔桌面上，又开始倒酒：“如果只是杀强盗倒还好，但不少没登记户籍，居住在山里的山民，也被当成强盗给灭寨了。”
杀良冒功啊？李清风点点头，觉得青云山的少侠，整挺好，没有强盗，就创造强盗，会自已找功德，前途无量。
韩磊继续说道：“有些江洋大盗，强盗团伙，因为他们的到来，被赶着到处跑，四处流窜，倒是一大奇景。”
撼山雕他们，应该就是少侠下山的受害者之一吧。
陈林他们事后讨论时，都说附近这一带，没听过这伙人。
两人聊着天，李清风酒意又反上来一阵，感觉脸火辣辣的，好像开始醉酒了，他夹起花生米，在嘴里嚼着，开口问道：“这么多死囚送咱绿柳县来，没点补偿和拨款吗？”
韩磊说道：“有啊，不然你们每天一两银子的钱，哪儿来的？”
一两银子六个人，八天也才四十八两，过于少了吧。
李清风有些好奇：“就这？就一两银子吗？”
韩磊开口说道：“那你要怎样，大头都是别人的，中间各个环节，每个人过一手。
到你们手上，还有一两，已经算克制了。
反正其他人吃的是满嘴流油，每个人脑满肠肥的。”
李清风心中赞许：真好，死刑犯也成生意了，还是你们赚钱狠啊。
他就没这个头脑，或者说，跟头脑无关，跟身份有关。
以后我也得狠狠侃油，活到老学到老，你看，又长一份见识。
韩磊继续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补偿，我们绿柳县帮他们做这些脏活累活。
每年要起资源时，比起其他县方便的多。
也算是一个优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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