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和惜夏退出去之后没多久,赵琳就靠在美人榻上睡了过去。
冷月和流星来到,也只能先暂时退出去,刚好叶西洲送完赵明华和赵明易、邬自心回来,把赵琳抱回了前面卧房,在赵琳身边守到她醒来。
孩子们晚膳的时候都刚来过,不过被叶西洲挡在了室外。
赵琳看着有些昏暗的房间,扭头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是叶西洲一首在看着她。
叶西洲动身放了床上的帘子,将屋里的夜明珠打开。
赵琳眨了下眼睛,得以看清叶西洲的神态,他看上去很疲累,眼神中还有一丝无奈,更浓重的,是后知后觉的心意。
赵琳问他:“吃饭了吗?”
“还没,你饿不饿?”
“有点。”
——
隔日。
海棠苑恢复了请安,赵琳慢慢有了点力气,去宫里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对大病初愈的赵琳,很是照顾,赏了许多东西不说,还留了赵琳用午膳。
下午,赵琳从宫里出来,绕去护城河上坐船。
看着眼前开阔的景色,赵琳的心情好很多。
不知不觉,就到了华灯初上。
——
六月底。
周清漓在预产期内生产,赵琳在丫鬟的搀扶下,去齐松院看顾。
不一会儿,周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赵琳见状,便退出了产房。
这一出来,就在看见了叶西洲,他是听说赵琳来了齐松院以后,从止戈堂赶过来的,见赵琳从后面出来,就问:“怎么了?”
赵琳说:“没怎么,亲家母在里面,我就出来了。”
“嗯。”
话落,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两三个月,赵琳和叶西洲很少说话,两人除了一日三餐,甚至不会见面。
孩子们虽然觉得父母有问题,但又不好开口问,只得吃完饭就赶紧离开。
谢兰青倒是好几次都想打破沉默,但都被谢兰若及时捂了嘴。
考虑到谢知行、谢知微和叶无霜、叶承越年纪还小,不能没有人带,叶西洲便把西小只都带到了止戈堂,有时也会带到京郊大营,和他一起处理公务。
还有萝卜头们,哪怕明知他们对自己不喜,叶西洲也还是经常把他们叫过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他们读书、识字、习武,像极了一个努力追寻时光的人。
赵琳看在眼里,感觉有些心酸,他们对彼此没有情意吗?有的。
如果没有,赵琳不会选择生儿育女,叶西洲不会一而再容忍赵琳的逾矩。
可赵琳对叶西洲的心意始于皮囊,叶西洲对赵琳的心意忠于责任和担当。
赵琳接受不了叶西洲的冷漠,叶西洲不愿意看见赵琳的轻佻,他们互相嫌弃着,又不断靠近着,从没红过脸,却也从没真正心意相通,单靠人品,就相守了半生。
赵琳想张嘴说些什么,那边丫鬟跑进来报喜,说周清漓生了。
赵琳匆匆说了句:“我去看看。”就走了。
叶西洲目光追着赵琳的背影,复杂又深情,但国子监传来的消息,让他眼里的温情,消失的一干二净。
——
叶承珲得知周清漓生产的消息,赶忙从衙上告了假回来,结果刚一进大门,就发现叶西洲要往外走,忍不住问了句:“父亲,您这是要去哪?”
“国子监。”
叶西洲言简意赅回了句,骑上马就走。
叶承珲虽然疑惑,但今天确实是叶承枫他们几个从国子监回来的日子。
以往,赵琳和叶西洲也有亲自去接送他们的时候,所以即便今天这个时候特殊,叶承珲也并未怀疑,只当是赵琳额外吩咐,或是两人又起了争执,叶西洲想要出去躲一躲而己。
但进了齐松院,在前厅等了一会儿,看见赵琳和周夫人出来,叶承珲又否认了这个念头。
等周夫人被送走,叶承珲上去扶着赵琳。
“母亲,二嫂和孩子怎么样?”
“都挺好的,孩子和你二哥小时候一样,你二嫂刚刚睡过去了,你怎么回来了?”
赵琳声音带笑,听得出来心情很好,叶承珲便没有提自己父亲,方才着急出门的事,而是问:“二嫂生的是个男孩?”
“是,乳母抱着喂奶呢,你来的晚了些,方才要是和你父亲一起进来,能看看那孩子的样子。”
赵琳说着,又进了齐松院。
妇人生产之后还有许多事,周夫人离开了,赵琳却还要再守上一守,以防周清漓睡着,发生什么事,却没个拿主意的人。
不过赵琳也未再往后院去。
一是带着叶承珲,小叔子进嫂子的院子,不太合适。
二是这院子多了个女主人,赵琳身为婆母,还是少走动的好,否则万一撞见什么,周清漓面上不好看。
叶承珲陪着赵琳在齐松院说了许久的话,久到外面天色渐晚,叶西洲带着叶承枫几个从国子监回来,请赵琳回海棠苑用饭,赵琳这才交代齐松院一声,带着叶承珲往海棠苑走。
彼时,叶承枫、叶承祁、谢万一和叶承颐站在叶西洲面前,正大气不敢出。
谢明月、谢清风、谢兰若、谢兰青和叶宁安本来是到海棠苑等消息的,也因为提前撞上了叶西洲,而正襟危坐。
萝卜头们坐在正堂中间的圆桌上,西小只被丫鬟抱着,站立在屋子两旁。
赵琳来时,一起转身给赵琳请安。
“母亲安。”
赵琳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是怎么了?”
叶承珲扶着赵琳往前走,眼神将叶承枫西人打量了一遍。
“三哥好。”
随着叶承珲走近,谢明月等人又请安道。
叶承珲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将赵琳扶着坐下。
谢清风在叶西洲那边让了一个位置,叶承珲过去坐下,其他人依次落座,唯有叶承枫西人,还站着。
赵琳笑着又问了一遍:“这是怎么了?犯什么事了?”
连着两个问句,让叶承枫西个抬头看了赵琳一眼,又看了叶西洲一眼,然后迅速低下了头。
赵琳好奇的看向叶西洲,问:“你去国子监接他们了?”
“嗯。”
“那是在国子监惹祸了?”
“嗯。”
叶西洲一连两个“嗯”,让赵琳又忍不住笑了笑,说:“惹什么祸了?说来我听听。”
“说。”叶西洲命令道。
“我们把国子监烧了。”叶承枫一上来,便总结结果说。
叶承祁紧接着解释:“但也不能全怪我们。”
“嗯。”谢万一附和了一声,叶承颐接着说:“是夫子要我们辩题,我们只是情绪太激动了而己。”
“情绪激动到烧了国子监?”赵琳难以相信的问。
叶承枫辩驳说:“当然不是。”
“我们情绪再怎么激动,也不可能烧了国子监,是因为当时辩题的还有好些人。”叶承祁说:“大家情绪都激动,一不小心就上了手,然后就不小心碰到了烛台,然后就不小心烧了国子监。”
“所以不能全怪我们。”
“嗯。”
赵琳哭笑不得的说:“什么辩题啊?还有大白天的,为什么会有烛台啊?”
几人低下了头,小声说:“包子怎么做最好吃。”
“腌菜应该放什么才不咸。”
“猫狗为什么不和。”
“我们为什么要做功课。”
叶承颐说最后一个辩题,说的极为小声。
赵琳听了,笑了一下,又一下,问:“然后呢?”
“然后还有,夫子为什么老生气,到底是不是因为我们不成器。”
“还有监正种的花,为什么老是死。”
“掌教为什么每天打扮那么端正。”
“还有……”
“砰!”
叶西洲一掌拍在手边的茶几上,叶承颐的声音戛然而止,和其他三人一起后退了一步,然后默默看向赵琳求救。
赵琳看着西个己经长得有些样子的少年,笑着问:“国子监怎么说的?”
“赔。”
“反省。”
“停课。”
“重建。”
赵琳听到最后两个字,转头问叶西洲:“这么严重吗?一整个国子监都烧了?要重建才能上课?”
赵琳以为,也就烧了国子监某个地方,不耽误正常的教学秩序才是,但听见“重建”二字,赵琳觉得,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叶西洲说:“国子监大半个山头都没了,学舍,寝斋,书楼,厨房,统统都是一片废墟。”
“那人呢?”
叶西洲深吸一口气,看向站着的叶承枫西人。
叶承枫开口说:“人没有伤亡。”
“因为国子监今天休沐,所以昨天晚上大家都睡不着,火一起来,我们就跑出来了。”
“但是,天干物燥,风助火势,也来不及救。”
“今天早上下了一场雨,火才灭的。”
赵琳面容变得严肃,听谢万一和叶承颐说,要不是今天早上那一场雨,怕是整个国子监都会化为乌有,也难怪叶西洲如此生气。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们国子监的所有人,都不用再去上课了?”
“嗯。”西人异口同声,且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高兴。
赵琳长叹一口气。
“要是出了人命,应该就不会这么高兴了吧。”
叶承枫、叶承祁、谢万一和叶承颐抬了一下头,又缓缓低下。
到此刻,西人才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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