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的风景变得越来越眼熟。
萧墨言拐了一个弯，到了大门口。
“学校？！”
“很久没来了吧？”
“阿言，你怎么想到要带我来学校啦？”
“走吧，去看看。”
萧墨言牵起她的手，走在校道上。
一转眼毕业也有四年多了，虽然经常和老同学聚会，却很少回来学校。地上还是那些绿白相间的地砖，两旁是四季常青的树木，不少年轻的面孔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不时发出大笑声，远处传来“铛铛铛”上课的钟声，带着午后的慵懒，悠扬地在校园里回荡着。
苏陶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暖流，一切都那么熟悉，即便许久没有来学校，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读书时候的一幕幕便渐渐地浮现在眼前。
她第一次遇到萧墨言的时候，在她课堂上调皮捣蛋的时候，和她一起在球场打球的快乐，两个人偷偷摸摸在校道上约会的时候，她看到萧墨言和温晚在一起时吃醋的时候…好像都还是昨天的事情，转眼却已经过去了六年多。
萧墨言和她手牵手走在校道上，路过的几个学生偶尔朝她们投来目光，这一次，她没有松开苏陶的手。
到了某一个地方，她突然停下。
苏陶抬头一看，是网球场。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不是在社团招生日上，是在网球场。”
“嗯？是吗，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啦？”苏陶疑惑。
那时候萧墨言屈服于母亲，只能来学校任教，她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是因为责任心想把工作做完。刚来学校的适应期，还没有上课，有一天经过网球场的时候，她被一阵笑声吸引。
“老郭你不行啊，削他！狠狠削他！”
“还有一球哈哈哈哈哈，老猫你今天请客请定了！”
萧墨言的目光在一群人在锁定。那个女孩子穿着橙白相间的运动服，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汗水从额角上流下来，她随意地用手擦掉，一只手拿着矿泉水，还一边蹦蹦跳跳地喊着。
许是注意到这边有人，她向这边看过来，笑得弯弯的眼睛如清晨第一缕穿透薄雾的阳光，温暖而充满生机。刹那间萧墨言仿佛听见自已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沉寂多年的它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动力，震得她有些晃神。
克制如她，也只是站多了几分钟便离开，没有任何肖想，也不允许自已有想法。直到社团招生日那天，她远远便听到苏陶的吆喝声，鬼斧神差地经过那里。原本只是想多看她一眼，没想到苏陶居然叫住了她，还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想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导致自已越陷越深，不断沉沦，而内心又不停地和自已从小所接受的思想和教养作斗争。
但是苏陶这个名字，像是有棱有角，刚好镶进她心脏的大小，像百花撞了南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哦吼，原来你从以前对我一见钟情。”
苏陶挑眉，开心地看着她。
“没错，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我想，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为你动心，还是会选择允许自已犯错…”
萧墨言和她十指相扣，转过头来看她。阳光恰好从树叶缝隙里透出来，披在她乌黑发亮的头发上，镶了一层金色的边。
她目光流转，温柔似水，苏陶感觉自已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进去，咚地一声跌进了湖水里，万籁俱寂，只有眼前人。
…
萧墨言把车钥匙给她，示意她打开后备箱。
苏陶心里暗戳戳地想萧墨言不会也搞后备箱花束这些套路吧，那自已要配合她一下才行。
她打开后备箱，还没有哇出来，先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箱子。
“咦？这是什么？”
“拿回家看，走。”
刚到家苏陶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副火红的嫁衣。
苏陶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看向萧墨言：“这是…给我的？”
萧墨言点点头：“我自已绣的。”
“你绣的？！”苏陶更惊讶了，“你什么时候绣的，我怎么不知道呀…”
她的手拂过那件嫁衣，上面凸出来的图案十分精美，每一根丝线都闪闪发光，这得熬多久才做得出来…她一句想要中式婚礼，萧墨言居然就真的为她做了一件嫁衣。
萧墨言笑而不语，这件事她已经筹备很久了。每天都晚半小时回家，骗苏陶说是加班，其实是约了做嫁衣的师傅学习。从挑选布料，到设计嫁衣，再到如何缝制，一针一线，全都是她亲手做的。
“阿言…”
苏陶鼻子有些发酸，她扑过去抱住她，拉起她的手指细细查看。
“你做了多久啊，每天这么忙怎么还亲手做，要是扎破了怎么办…”
“买就好了嘛…”
萧墨言拉住她的手放在怀里：“不想假手于人，一针一线都想自已缝，等它穿在你身上的时候，肯定很美。”
“啊可是我不会穿…”
苏陶看着那一箱子大大小小红色金色的东西，有些发愁。
“我教你。”
萧墨言的教，是真的教。
她亲手帮她褪去衣衫，然后从肚兜，里衣，外衣，束腰，轻纱，一件件地和她解释，给她穿上。又单膝跪下来，一只手轻轻地托着她的脚，另一只手帮她穿上绣花鞋，尺寸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苏陶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萧墨言，她正在认真地给自已调整鞋子，脚跟处传来她掌心的温度，顺着神经一直传到她心里去，酥酥麻麻的，有些微醺的错觉。
“好了。”
萧墨言牵着她的手走到全身镜前面。
镜子里的她一身火红的云锦嫁衣，绣着大片大片的鸳鸯石榴图案，边缘是描金的孔雀翎，外层是轻薄的绯色轻纱，腰间束以祥云绣金腰带，灯光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十分耀眼。
苏陶自已都看呆了，怔怔地站在那里。
萧墨言眼中满是欣赏。
“不过，还差了一点口红。”
“口红…在我包里…”
“不用。”
她靠近苏陶，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在她唇上着，然后低下头，轻轻地、认真地抿了抿她的唇。
萧墨言略微抬头，撞进她波澜四起的双眼里，她唇角上扬。
“陶陶绝美…”
“阿言…”
苏陶心跳加速，想要移开眼神，却像被她牢牢吸住一般怎么也挪不开来，只有无限的沉沦。
萧墨言看着她，声音轻柔而坚定。
“这一刻我想了很久，也等了很久，就算倾尽所有换现在这一刻，我也愿意。”
“第一次见你，也如现在这般让我心动，又多了许多前所未有的珍惜。”
“如果放在从前，我肯定会一笔一划给你写情书。
首行写初次相遇，阳光朝气，刹那心动成永恒宝藏。
次行写内心挣扎，无处安放，你是心底放不下的思念。
末行写柔情满腔，时光流转，愿与你携手白头到老。”
感谢你的出现，让一颗沉寂如同死水的心脏有了第一次跳动，让深陷于黑暗中的我感受到了阳光，让凝固冰冷的我开始有了一丝温暖。
我本是个无心的人，遇见你之后，四季变得浪漫，睡梦变得轻快，生活有了温柔的坚持，就连突如其来的雨水，也变得清爽。
“从前山是山，水是水，树是树，
自我知你在此山中，
山是蓬莱山，
水是星河水，
树是连理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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