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很好笑吧，”萧墨言笑着，眼里却全是悲哀，“那一年你还记得吗，我收到通知有多高兴，还跟你说六年后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创业。结果呢，行李都收拾好了，才发现早就被我妈推掉了。”
温晚点点头，那次是她印象里萧墨言最为消沉的一次。本来以为可以摆脱一切桎梏去做自已喜欢的事情，本来以为可以站在最高的平台上专心做研究，却突然被自已最亲的人从云端狠狠砸到地上，猝不及防。
那时候萧墨言躲在她家里好多天不回去，眼睛都哭肿了，人也消瘦得不成样子，每天就把自已闷在被窝里不出来。然而最后还是被她妈妈抓了回去。从那时候开始，原本就话少的萧墨言变得更加沉默，还经常胸口闷痛，温晚给她开了药，始终没办法根治。
这是心病。
“回国后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收到通知后也一样，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但是她…她替我做了决定…十年了，我还是没能自已选择…可笑吧…”
萧墨言说着说着自已笑出了声，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胸口剧烈地收缩着，撕裂般的痛感传来，她痛得蜷缩起来，把头抵在膝盖上，边哭边笑着。
十年前，最亲的人替她做了决定，把她强行留在身边，十年后，最爱的人也替她做了决定，却要把她推走。
温晚眼眶红了，萧墨言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她都看在眼里，不是经济困难的苦，不是专研学术的苦，而是被人控制，无法自我的苦。好不容易苏陶的出现让黑白的她变得有色彩了一些，现在仿佛一切又格式化了。
她过去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墨墨……”
“我不该和她说那些的……”
温晚不得不承认自已是有私心的，她知道萧墨言有多重视这件事情，有多想要这个平台，看过她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努力，也看过那一年被迫错失机会的她有多难过，所以她私心是希望她可以去的。毕竟她们后面还有好多个六年，而机会，可能余生只有这一次了。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已可能错了，她远远低估了苏陶在萧墨言心目中的重量。特别是曾经分别六年，好不容易又在一起，这个时候再分开，无异于把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如果说萧安当初是无可奈何，现在的萧墨言好不容易可以坚定地选择，苏陶却放手了。
两个人原本是紧紧拉在一起，她的突然松手，萧墨言就宛如失去了支撑般，轰然倒塌。
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沉默地、不间断地工作，实在累极了就躺下来休息一会，然后接着工作，不让自已有空余的时间。
……
“好啊老猫，你现在胆子肥了！”
郭婷婷气得大喝了一口水，“竟然连我都瞒着！说好的三剑客，算个屁！”
“你慢点慢点，”老猫摆摆手，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孕妇不可以生气啊。”
“你还敢带着罐罐去周学妹家里，我可告诉你，以后萧教授非得用网球拍抡你不可！”
“哇，什么叫我带她去，她自已非要去的好吧。我都牺牲自我名声让她去我家住了，还不够义气啊？”
“她自已提出来要去的？”
“额……”老猫顿时语塞，他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就是……就是说了一嘴……”
郭婷婷气得要拿水杯砸他，看见苏陶走进来，马上又放下杯子。
“罐罐……”
老猫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马上噌的一声站起来：“罐啊你终于来了！快来为我主持公道啊，老郭她……卧槽！你怎么……和僵尸一样……”
苏陶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黑眼圈很严重，双眼无神，眼里还有红血丝，原本两边脸颊还有些肉嘟嘟，现在都消失了。
郭婷婷狠狠瞪了老猫一眼，然后赶紧起身去拉苏陶。那天萧墨言来找她，她就觉得事态不对，两个人吵吵闹闹很正常嘛，但是到不回家的地步就有点严重了，但是这两个人都不说，她只好去问老猫。知道大概后赶紧把苏陶叫出来，住周舟家里那还得了啊。
“罐罐，你来家里陪我吧，我最近吐得厉害。”郭婷婷摸摸自已的肚子说道。
“不用了，”苏陶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我最近在找房子了。”
郭婷婷打着哈哈：“找房子干啥，萧教授那个房子那么大了。你先来陪我嘛，下班回家一个人太无聊了。”
提到萧墨言，苏陶又开始不说话，看着面前的水杯发呆。
那天之后她开始经常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醒来后习惯性地往身边伸手，却只有冰凉的床铺。她慌乱地坐起来找萧墨言的身影，定神之后却想起两个人已经分开。寂静漆黑的夜里，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孤独感和恐惧感像藤蔓一样慢慢缠绕上心头，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无数次点开萧墨言家门口的监控，只要看到她还在，或许只是出门时候略过的衣角，或者一个背影，就能够缓解一些心里的焦虑。
有一次她刚打开监控，萧墨言似乎有所感应地转过头来面对摄像头，眼神相对，苏陶的心跳忽然停了一拍，然后像被人发现了一样马上慌乱地关掉手机。
她好像在，又好像不在。她要她走，又怕她真的走。
“老郭，”苏陶转头问她，“你说我是不是有精神病？”
“害，怎么说……你是关心则乱。”郭婷婷叹了口气，“前途嘛固然重要，但也没有身边人来得重要啊，毕竟前途是未知的，眼前人是实在的。”
“但是……实现梦想的过程真的很帅啊……”
这句话听着耳熟，郭婷婷无奈地扶额。
“要我说句实话……”老猫说道，“你也太拧巴了，都不像以前那个大大咧咧的陶罐。就一句话，不要管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想萧教授走，还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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