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
这么多年的蛰伏，洪仁也有不安的时候，尤其是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心底升起一丝害怕的情绪。
去了一趟护国寺，惶恐不安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像往常一般回到了洪府。
今日出行唯有他的心腹知道，连带着夫人他都没告诉。
应该说，往日，他的一切事情他都不会和他的夫人提起。
娶这个夫人的原因，他一直都很清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在他的眼里，这般粗鄙的夫人，只不过是他的保护伞。
说的直白一些，不过是个挡箭牌，不值得多费心。
管家看到洪仁回来，恭敬上前，“老爷，您回来啦？”
“嗯。”洪仁脚步不停的往前，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的步伐微微一滞，“夫人呢？”
管家一怔，夫人？
老爷今日为何会提起夫人？
他在洪府的日子也不短了，虽然不能说是老爷完全的心腹，但也对这个府邸了解不少。
老爷往日从不会过问夫人的事情，应该说，这么多年，老爷从不和夫人一起，哪怕用膳！
今日，怎会问夫人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管家也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只要做好他该做的事情就好。
他躬身垂了垂眸，“回禀老爷，夫人在后院。”
至于在做什么，也不是他一个管家能知道的。
他只知道夫人今日没有出去就可以了。
或许老爷看不透，但他很清楚，夫人，可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如果夫人真的那么粗鄙上不得台面，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洪府在外头没什么闲言碎语，除了当年夫人和老爷的事情之外？
这就说明，夫人的手段绝不似表面看到的那般。
粗鄙？
不见得。
或许这只是她的保护手段而已。
不过，他是不会说的。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是老爷和夫人之间的事情，他不插嘴。
夫人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没有夫人嫁妆的补贴，洪府恐怕维持正常的开销都难。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一点，他懂！
“派人让夫人到书房一趟。”
洪仁想了想后说了这么一句。
在万家的事情上，夫人的做法是对的，幸好当时没有和万家牵扯上关系，不然今日的洪府恐怕已经不复存在。
主子说的对，他的夫人虽然粗鄙，但是，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都城的夫人都是好面子的，像他夫人这般豁得出去脸面的少之又少。
他这时候不宜传出不好的传闻，从而引起娘娘的注意，如果因为万家而连累了洪府，这些年的努力定会功亏一篑。
这么多年都忍了，再忍忍有什么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能完成主子的宏图大业，只要能往上爬，这些都是次要的。
后院。
洪夫人正坐在矮榻上看书，听到前院传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把手中的书做好规整。
再抬眸时，眼底的情绪收敛的干干净净，特意进了里头换了一身衣裳。
大红大绿的搭配，很符合她粗鄙的名头。
看着铜镜里的自已，洪夫人浅浅一笑，起身，朝着前院走去。
这个府邸的一草一木都是她花自已的嫁妆添置的。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人所图不小。
这么多年貌合神离的，如今却传话让她去前院？
是要拿银子贴补他的前程？
还是想要试探些什么？
等哪一天离开的时候……看着脚下的青砖，她想，她连一块砖都不会便宜给他的。
书房前。
洪夫人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眼底的精明已经收敛干净，随之而来的是清澈和蠢笨。
‘哒哒哒’
书房的门被敲响。
洪仁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书，等看到书桌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后，这才说道：“进。”
洪夫人推门走了进去，福了福身，“老爷，你找妾身何事？”
洪夫人找了一个离洪仁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们成婚十几载，他们在一起讲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他想要做什么？
洪仁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夫人。
五官说不上精致，但绝对和丑不沾边，相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些年，她操持府邸的事情，还要和都城的达官贵人们人情往来，她从没出错。
他知道他对她的所作所为不是君子所为，但是……
洪夫人看到洪仁在思索，不着痕迹的翻了一个白眼，再次问道：“老爷，你找妾身何事？”
这话隐隐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这些年都没话讲，突然找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洪仁收回了思绪，想了想后说道：“那天在宫中，你做的很好。”
洪夫人微不可察的一怔，随即恢复了往日的憨傻，“夫君要说的是这个啊，妾身早就看透他们这些招数了。”
“不过就是借着男女大防之事，把人给绑在一起吗？这些人也太不要脸了。”
“我儿是救人了，但救人有错吗？”
“老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要我儿娶那女的，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我自然是不干的，被我揭穿了还想跳河，这是看我们不上当，再找冤大头呢！”
“冤大头这事吧，想不想当，也得看我愿不愿意，你说呢夫君？”
这话意有所指，洪仁的脸色难看了一瞬。
他认真的看了眼蠢笨的夫人，看到她眼底的沾沾自喜，又觉得是自已想多了。
洪夫人看着洪仁的脸色变化，心中轻嗤一声，“骂得就是你这个丑逼，长得丑想的美。”
“老娘这些年被你祸害，只因老娘也想脱离那个狼窝，这才愿意跟你与虎谋皮。”
不然，插着鸡毛的你，算个什么鸟？
洪仁没了和洪夫人交谈的心思，违心的说道：“夫人说的对。”
洪夫人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黑灰，“既然夫君无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嗯。”
洪夫人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嘴角无声的扯了扯。
想要试探，还是想要再次成为冤大头？
也得看她乐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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