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端坐台上,一脸严肃,始终不发一言。
他不想给建奴分一杯羹,可是,他也不想现在就跟建奴闹翻。
牛金星看着李自成,眼珠飞转,很快猜懂他的心思。
目前,首要任务就是要吓住建奴,让建奴不敢擅动。
“祖使者,请告诉你们的摄政王,多什么滚的,叫他滚远点,休想打关内土地财富的主意。”
“否则,我大顺百万大军不打北京城,立马杀出关外,先把建奴灭了再说。”
祖泽润冷冷一笑,“丞相大人,我大清恭候大顺,一定退避三舍,以礼相待!”
他可不相信牛丞相的鬼话,大顺军跳过北京打关外,那是腹背受敌,纯粹是找死。
“丞相,跟他废个什么劲,干脆一刀宰了,为咱大军壮威!”宋献策使劲鼓噪,有点等不及。
祖泽润不屑一笑,“军师大人,要杀要刮,随你们便。”
“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会为今天的愚蠢,付出血的代价,你们会后悔的!”
祖泽润依然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李岩思索半晌,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口道:“顺王、丞相、军师、诸位将军,本人认为,盟约可行。”
李自成、牛金星、宋献策突然一愣。
李岩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向着建奴?
盟约,明显是大顺吃亏。
“李将军,此话怎讲?”牛金星有点不满。
李岩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反而走近李自成身边,凑在李自成耳朵上一阵嘀咕,说得李自成频频点头。
李岩说完,会心一笑,退往一边。
李自成一拍桌子,突然站起来,好像要下决心做重大决定。
谁知话锋一转,反而问出一个问题:“使者姓祖,可知关外有个将军,叫祖大寿?”
“哈哈......家父就是当年袁督师的手下:祖大寿。”
“本使,就是祖大寿的长子!”
一听是祖大寿的大儿子,牛金星、宋献策、李岩......以及在座文臣武将立马变色,脸上的嬉笑嘲笑,也不见了。
换上的,是认真对待的表情。
祖大寿身经百战,几次三番救大明朝于水火,战功赫赫,是不世出的名将,他们也是久仰。
最后,是洪承畴兵败松山,锦州城被围死。内无粮草、外无援军,为了城中军民,才不得已投降建奴。
总之,祖大寿投建奴,竟然没有多少人骂他是叛徒奸臣。
因为,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除了死!
可是,他死了,他的兄弟们,他兄弟们的父母妻儿们,怎么办?
活都不怕,还怕死吗?
难道让兄弟们的父母妻儿们被建奴奸淫一番后,送去苦寒之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吗?
“来人呐,再添一个食案。”
李自成亲自招呼身旁侍卫,“给祖使者上羊腿,大碗酒。”
祖泽润轻轻一笑,抬头挺胸,大方坐下。
一脸风轻云淡,自顾喝酒吃肉,宛若回家。
杜勋和杜之秩,咂吧着嘴,羡慕得口水淌到胸膛。
当日,大殿之内,又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谈判。大顺王李自成亲自拍板,大顺与大清订立盟约,一南一北夹击大明。
清军派一支铁骑,从密云翻越长城,协助大顺军攻取北京城。
攻下北京城后,合兵一处,与山海关外清军,来个前后夹攻。
至于地盘,谁动作快、谁力气大、谁抢的归谁!
这个协议,对大顺极其不利。因为,他们已经兵临北京城下。相当于,到嘴的肥肉,要吐出去一块,换谁都不甘心。
对大清,却是史无前例的好。
为他们入主中原,找了一个借口,开了一个口子。
与石敬塘割燕云十六州,如出一辙!
祖泽润走后,牛金星终于问出了一个憋在心里的问题。
“顺王,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和建奴订立盟约?”
“即使没有建奴,这大明江山,也是我大顺的。他们来了,岂不是与虎谋皮?”
李自成轻轻一笑,“丞相勿忧!”
“盟约,靠的是实力,没有实力,任何盟约都是一张废纸。”
“此番定约,只是为了稳住建奴,减少一个对手。”
“此去辽东一千余里,来回至少20天。凭咱大顺军的实力,到时候,早拿下北京城了。建奴来了,也只能望城兴叹。”
“再说,让建奴陈兵山海关下,让吴三桂不敢擅动,对咱们攻取北京,也是好的。”
“到时候,咱们一手劝降吴三桂,一手封死密云长城,建奴休想入关。”
“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牛金星点头大声称赞:“顺王英明。”
李自成哈哈一笑,“这些,都是李将军的妙计。”
牛金星一转身,笑吟吟夸奖李岩:“李将军妙计安天下,果然是大顺第一谋士。”恭贺声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
不过,他很快就能把面子挣回来。
李自成今日聚集大顺朝高级文官武将,可不只是吃烤羊腿这么简单。
今日的正题,是议定大军攻城之策。
牛金星作为丞相,所有京城密探的消息,都要经过他手。
他心里,也早有破城妙计。
看着济济一堂的文臣武将,李自成很开心!
哈哈一笑:“诸位兄弟,大家都说说,下一步,这北京城,咱们怎么打?”
牛金星立马拱手,不遑多让:“顺王,我大军兵出西京以来,所到之处,天下归心,所向披靡。百姓箪食浆壶,以迎王师。”
“今早,密探来报:京师空虚,瘟疫横行。官兵常年欠饷,士气低落。守城士卒不足,尽是老弱病残,弓都拉不开。”
“京师唯一的三大营,还被崇祯交给只会纸上谈兵、克扣军饷、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李国祯。”
“李国祯把三大营拉出城外扎营,妄想螳臂当车、阻挡我大顺军。实则,他在军营日夜饮酒作乐,聚将豪赌,醉生梦死。我大军猛扑过去,一个冲锋,定能歼灭三大营。”
众将听得连连点头,面带喜色。
这城防,当真纸糊一般。
牛金星微笑着,继续道:“崇祯虽然发了五路勤王诏,但人心思变,都不鸟他。”
“左良玉、吴三桂、黄得功、刘泽清四路勤王之师阳奉阴违,裹足不前,远在千里之外。”
“唯一用心勤王的,还是在座的唐总兵。”
牛金星停顿一下,看向座中一员大将,笑道:“只可惜,已经归顺了大王。”
众将哈哈一笑,齐刷刷扭头,全看向正啃烤羊腿的前宣化兼密云总兵、大明降将:唐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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