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背对着门口,恭敬地躬着腰:“周护卫,求您网开一面……”
“吴帮主,我的网子为齐小刷开过多少次了?”周鱼面无表情,“今天他可是把听心馆的镇馆之宝给洗了!”
被称作吴帮主的黑衣人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指头齐小刷怒道:“齐小刷,你又洗了人家什么古董?”
齐小刷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吴帮主斥道:“你给我闭嘴!”
吴帮主对着周鱼作揖:“周护卫,求您饶齐小刷这一次,别把他关进大牢了!上次他进大牢,活生生把积污数十年的牢房扫得一尘不染,铐子都擦得放光,硬是累出一场病啊!”
周鱼无情地说:“拿十桩窃案的贼赃来赎人!”
吴帮主紧紧攥起拳头,斗争许久,狠狠一跺脚:“成交!”
安棠避在门外听得有趣,脚边被柔软一蹭,传来咪呜一声。原来是小橘醒来发现她不在,出来找她了。
从前有一阵子,她半夜里常会分不清是梦是醒,光着脚浑浑噩噩到处乱走,次次都是小橘叼着她的裤脚唤醒她,将她引回床上。
安棠抱起小橘,说:“放心,我没有梦游。”
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吴帮主回过头,蒙脸的黑布上方,露出惊慌的眼睛。
安棠抱着猫走进门。
周鱼跳起来,介绍道:“这位是听心馆的主人,安心师。这位是……”
吴帮主作了一揖:“在下妙空帮吴千手。”
“妙空帮?帮名颇有几分禅意啊!”
吴帮主不好意思地说:“过奖了。帮名是我亲自起的,取的乃是妙手空空之意。”
安棠:“……”
吴帮主提起自家帮派时露出自豪之情,气得周鱼抬脚踹他:“就是启安城里的一个不成气候的贼帮罢了!”
吴帮主躲闪的瞬间,身影快得拖出残影,可见颇有些功夫底子。脸上的表情却依旧谦恭,尴尬地搓着手:
“安心师,我们齐小刷给您添麻烦了,等我把他赎回去,回头再登门赔罪。”
“赔罪倒不必了。”安棠抚着打盹的猫儿,“吴帮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佑宁已被说话声吵醒,在茶室给二人煮上茶。
安棠请吴帮主落座,问道:“吴帮主,齐小刷执迷打扫的毛病,是从小就有的吗?”
吴帮主已摘了面罩,露出清瘦的面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他端端正正跪坐在茶桌对面,虽一身夜行衣,却彬彬有礼得像个读书人。
他叹了口气,说:“该是从小就有的。这孩子命苦啊。他原是封丘县人氏,早年失去双亲,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因他有那个毛病,难以找到谋生的活计,姐弟俩越过越难。好在家中有点家底,靠着典当家产过活。”
安棠给他倒上茶水,他叩指为谢,接着说:
“两年以前,他的姐姐听说启安城的当铺给价高,便想把家中一对玉镯带来启安城典当。因齐小刷自小有见到污尘就忍不住打扫的毛病,出门有诸多不便,他姐姐便把他留在家中,自已一个人来启安城。从封丘到启安城不足百里,几日就该打个来回,结果他姐一去无音信。”
吴帮主捧着茶杯,在清茶的热气中叹着气,“齐小刷在家等来等去,不见姐姐回家,便来启安城寻找,也没有找到半点下落。”
吴帮主眼中满是怜惜,“我那夜出门上工,看到一座石桥下,有个人蹲在河边洗手。我开始时没多想,但做完一次工之后,再路过石桥,见那人还在洗手。我觉得不对了,就过去察看。走得近了,见他衣衫整洁,在水里洗着的手指却皮开肉绽,河水里竟漂着血缕!可把我吓坏了!”
安棠听着,感觉自已的指尖都疼起来。
她问:“他怎么受的伤?”
“他把那百年石桥上的小石狮子上长的青苔,都擦掉了……”
吴帮主回想起来仍然痛惜不已:“他小脸发白,还是不住的洗!我让他不要洗了,他说手上有血,必须洗干净。说着说着人就晕了。”
吴帮主眼眶红了,“我将他扛回妙空帮,等他清醒过来,问清原委,才知道他从封丘到启安城,不足百里的路程,他竟走了两个月。”
他抹了一把眼睛,“天知道这孩子有这个毛病,身上又没带什么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我将他扛回妙空帮,收留了他。一边帮他打听他姐的下落,一边教他技艺,望他有一技之长,以安身立命。”
安棠感动之余,又觉得哪里不对。她犹豫地问:“您教他的技艺,莫非是……窃术?”
吴帮主摆了摆手,谦逊地说:“不足挂齿。”
安棠无语!
她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问:“他的姐姐找到了吗?”
吴帮主摇了摇头:“此事也奇怪。小刷报过官,也无下文。我们妙空帮也竭尽全力地帮他找人。我们妙空帮,虽然盗窃成就在各大帮派中略显逊色……”
就是没大偷到什么吧——安棠又喝了一口茶,把自已的腹诽压在肚子里。
吴帮主接着说:“那是因为我们盗亦有道,有所为,有的不为,才收获略少,并非我们技艺低人一等。我们帮众个个轻功出色,无孔不入,来去无痕——除了齐小刷,整个启安城没有我们探不到的地方——除了皇宫。”
安棠又喝了一口茶,快要撑到了。
吴帮主面色凝重:“如此,都找不到他姐,恐怕……”
他顿住话音,往堂屋的方向飞快地瞧了一眼。
安棠心中亦是发沉——携带贵重物品的孤身女子失踪不见,怕是凶多吉少。
吴帮主压低声说:“这话可不敢跟小刷提。”
安棠点点头:“绝不能提。否则的话,他那过度干净的毛病会加重的。”
吴帮主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说?”
安棠把茶盏搁在桌上,问道:“我问你,吴小刷现在还会去擦桥吗?”
吴帮主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了。小刷自从加入妙空帮,平时会把我们的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被子叠得有如豆腐块,我们的屋子论华美比不上皇宫,论干净的话,那大概要略胜一筹。我们全帮兄弟的衣服他都抢着洗,绝不准任何人身上出现一点污渍。”
他越说越骄傲,“论成就,我们妙空帮比不上其他帮派。但论弟兄们的衣着整洁,那可是无人能比的,同行在道上遇见时,都很有面子!”
安棠心情复杂,说:“齐小刷是患了一种病。”
吴帮主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小刷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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