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娘子虽说是这家绣庄的掌柜,实际也就是分店店长的身份。
苏明智明白在乱世能做这么大生意的身份绝对简单不了。
果然,董娘子很直白道:“咱们说白了也是给人卖命赚个辛苦钱。赚的多了最多主家打赏给多些罢了。之前跟公子提的也没错。你买得多,我给您一层削减,但我给您出兖州的路子,您得给我买路钱,这便是我的条件。”
苏明智见人家这么干脆,他也不磨叽:“给您五百两。”
董娘子撇撇嘴,“公子这一出行就带两百人的队伍,怕是不知道这买路钱是按人头算的吧。”
苏明智这回真笑了。不怕你出高价,就怕你不出价。
“董大家,买东西讲究一分价一分货,您说说看,这钱如何算?”
董娘子笑了,端起茶碗抿了口,才道:“一人二十两,你有多少人算多少人,我保你在兖州这一路的平安,先付一半定金,送出兖州再算总账,怎么样?”
苏明智略做思考便点了头,他手从怀里一摸,便摸出一只古色古香的手把镜来。
这整个镜子就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珐琅掐丝的工艺,每根孔雀的尾羽共三层都镶嵌着一颗一颗的宝石,蓝黄绿三色宝石熠熠生辉,周围还有碎钻点缀,把手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更是罕见,关键是那镜子光可鉴人,完全不像铜镜那般模糊,竟是纤毫毕现。
董娘子一双眼已是牢牢锁住了这稀罕物件,恨不能立马拿回来好好把玩。
苏明智微微扯了扯唇角,心里暗叹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当时进货的时候,女儿就买了好些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当时他还反对来着,现在看看,可能这比那两千两银子还管用得多。
“董娘子,在下身份低微,像这样的物事,得了难免惶恐不安,若咱们顺利通过兖州,在下想这样的宝物便留给娘子做个纪念如何?”
董娘子此刻心如电转,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些想要杀人劫财的想法,如今看到这宝物,心里却已经下了决定。
苏明智却像是会读心术般,眯了眯眼:“这宝物是在下岳丈从海上得来,怕是整个中原也只此一件,只是宝物虽好,却是易碎之物,稍微磕碰就是鸡飞蛋打,董大家到时可要嘱咐好接洽之人才好。”
说完,顶着董娘子吃人样的眼光重新将那镜子又揣回了自已怀里。
董娘子此刻心里如猫爪子挠一般,也不装了,狠狠瞪了苏明智一眼。
“明日辰时出发,叫你的人准备好。”
苏明智笑着站起身,深施一礼,转身就要走。
“先去把绣品的账结了。”
苏明智转身笑道:“别忘了,您答应的,减一成。”
“哗啦”——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平顺疾步走过来,就看见了笑着从厢房走出的苏明智。
“跟小姐说结账吧。咱们还要去逛别的店。”
苏明智离开绣衣阁时,却没看到那董娘子一直站在二楼厢房的窗前,始终盯着他们的身影,直至离开……
梅县的一天果真是精彩。苏南瑾几乎将城里所有规模大点的店铺全都逛了个遍,从吃的穿的,到玩的用的,她几乎买了个全。
直到最后小炎儿都累得睡着了,众人才满载而归回了客栈。
除去给七姐妹买的东西外,苏南瑾将自已的东西全部堆在了一间空厢房里。
之前她是买一家就叫人送回去一次,她也没想到一打开门竟吓了她自已一大跳。
赶紧趁着晚饭前的功夫该上架上架,该打包打包,该分给众人的也都分出来放好了。
也幸好她家别墅空间大,还能放得下。
晚上开例会时,苏明智讲了今日和《绣衣阁》掌柜谈妥的事情。
“每人二十两,咱们如今差不多两百七十人,那岂不是……”老蔫叔舌头都快要打结了。原谅他流放前只是在一间米粮铺子做过账房,真没攥过这么多的银钱。
苏明智笑道:“蔫叔莫慌,今日咱们将姑娘婶子们的绣品卖了个好价,赚了好些银两,还有花婶子的腌菜,狗子兄弟的玉雕件都卖了不错的价钱。等下我就跟蔫叔对个账,把银子归拢归拢。”
众人听到苏明智这样一说,顿时来了精神,一扫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都在琢磨自已的手艺到底是卖了多少银钱。当然,也有的可惜这么多辛苦钱交了买路费,心里多少可惜。
“大家也别觉着这买路钱多了,你们也看到了之前一路的凶险。咱们花钱买命,就不能抠抠搜搜的。那绣衣阁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信王母妃的产业,若旁的人跟我要这些银两,我却是不敢的。”
老族长犹豫半天还是道:“这银钱还是小事,担保咱们安全这事,有没有准成啊?”
苏明智笑着从怀中摸出了那个“绝世宝贝”:“这是我岳丈偶然所得贵重之物,如今我答应他们,出了兖州就将这东西赠与她,此乃精贵之物,又极是难得易碎,我想在东西没到手之前,咱们都应该是安全的。”
老族长本想拿来稀罕稀罕,一听易碎,急忙缩回手去,其他跃跃欲试的人也瞬间瞪大双眼,不敢造次了。
苏明智却是笑了,将镜子冲大家伙展示了一圈,这才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重新收入了怀中。
“周家的大恩大德,我苏氏铭记于心。以后周氏族人的事就是咱们苏氏一族的事,但有违背,逐出族谱去。”
老族长深觉自已这一支欠了周家良多,今天这话也是说给屋外平字辈兄弟听的。
如今周炎还小,这几个死忠就是周炎的眼睛和耳朵,想必等孩子长大了,今日的事情定会传到孩子耳中,到时候,知道自家如此重要的宝贝都被拿去当了买路钱,多少可能都会心里有疙瘩,所以,这句话老族长必须说,这是苏家欠了周家的情啊!
苏明智心里门清,他就是要让苏家人都记着周家的好,周炎毕竟只是一个孤儿幼子,将来不论是做什么都需要人手,到时候苏家人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嗯,完美。
今日苏家人也是很开心的,都领了银子买了合心意的东西,每个人晚上睡梦中都是笑着的。
时间才刚刚入夜,几道黑影便出了客栈,往城东一间大宅飞掠而去。
那院落外表看去平平无奇,内里却另有乾坤。
平顺脚尖点地,先飞掠上了屋顶,几个纵跃便到了内院之中。
邵山平吉趴在院外的一棵大树上,眼睛望着内院的方向,暗暗忧心,时间一分一秒度过,二人越来越焦心。
邵山望一眼平吉,轻声道:“这样的深宅大院,怕是护院恶犬皆有,你留在这儿把风,我去接应他。”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院儿中一阵犬吠传出,紧接着有人声慢慢嘈杂起来,两人再不敢等了,立马往宅院跑去。
正在此时,却见一黑影翩然落下,往二人方向狂奔而来:“快走!”
正是平顺,见他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孩子,邵山急忙接过一个,掉头就跑。
此刻那宅院之中已经乱做一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几人离开才见一黑衣人从宅院之中跳了出来,后面无数手拿棍棒的家丁紧随其后追了出去,乱乱哄哄闹了半夜还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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