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河心口猛地一滞，目光暗沉抬眸。
冯珍珠本也是想撒口气，看到余清河一脸委屈样，难道是自已太凶了。
虽然家里人常告诫不许动不动发脾气，可扯了一下衣角，不算发脾气吧？
余清河都从小就受苦，他一定是觉得我在欺负他。
冯珍珠徒生悔意：“啊...你...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为发火道歉，很生疏，很陌生。
“你生气了。” 冯珍珠又喊冤：“不该是我生气嘛，你怎么能抢先生气。”
“我没生气。” 余清河眼神变得温柔：“你骂的对。”
“看吧。” 冯珍珠犹如逮到证据般：“你都说我骂你了，还没生气——”
“不是。” 余清河不擅长哄人，只能赖着性子解释：“从我们相识起，你一直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帮我还冒险入宫看我，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敢忘。”
“珍珠，你说得哪些远方，北疆的雪，海域的海，都很美我都心生向往。” 余清河又低头看向火炉上的栗子，被太火烤得皮开肉裂：“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冯珍珠急切喊道：“难道要留在这里等死吗？你是有些本领在身上，可四周十国皆是王土，你爹，遂蜀帝和权柄门阀都想要你的命，你以为你真能托着长剑杀个片甲不留报仇雪恨，余清河，你别太天真了。”
冯珍珠把自已都说气了，气哄哄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很多门派专门是搞暗杀领赏的，就凭你一人，能躲过四周十国皇权和江湖追杀？”
冯珍珠这些年虽说全花在吃喝玩乐上了，但他每到一处都是达官显贵的公子哥混在一起，什么门道没听说过，什么暗地勾搭没见过。他
之所以一开始就想着带余清河远离遂蜀，改头换面重新过日子，就是因为他知道，若他不施以援手，余清河这辈子都走在刀尖上，永远无法过上正常普通生活。
余清河一动不动听着，冯珍珠听不到他心声，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看着余清河去送死。
又是一杯热茶入喉，冯珍珠冷静了几分。
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余清河：“余清河，你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一天之中，余清河已经听到很多次冯珍珠叫他全名，只有这两次，他听出来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不想让他生气。
余清河直起身子，抬眸与他对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珍珠，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是妥协的意思。
冯珍珠想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试探威胁：“别想糊弄我，本公子可知晓你心中所想。”
余清河答：“没糊弄，你别生气了。”
冯珍珠目光盯着他，缓缓坐下，两只耳朵都快竖起来了，还是没听到对方心声。
不应该，怎么一点儿内心波澜反应都没有。
方才的狂输出，只要是不聋，不可能半点心内活动都没有？
冯珍珠怀疑老天爷该不会收回了奖励吧。
目光像利刃一样，带着一股探寻之疑，在余清河身上细细打量一番。
余清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珍珠，你怎么了？还生气？”
本来不气了，但既然对方主动提，送上门的不赚白不赚：“当然生气，你说怎么办吧？”
“啊？” 余清河有些后悔，明明他看样子已经不生气了。
“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冯珍珠顺杆往上爬：“报不报恩先丢一边儿，先解决你惹本公子生气这件事儿。”
“......”
“别愣着不说话。” 冯珍珠提醒：“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地钱可以赚，更没有无缘无故地原谅。”
余清河再次感叹，不愧是商贾世家的脑子，什么都能和钱扯上干系。
“那...你说怎么办？”
冯珍珠无辜地眨了眨眼：“嗯！本公子替你想想。”
闻言，余清河嘴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冯珍珠仰着头，嘴里哼着小曲，姿态懒散又惬意地想着好主意。
余清河感觉自已又在做梦了，火炉上茶壶冒着热气，冯珍珠整个身子隔着一层缥缈，又近又远，不敢靠太近怕化作云烟消失在眼前。
此生，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余清河，你贪心了！
心中警铃大响，将他从梦里拽出来，让他想想未来的路。
是啊，大仇未报，岂敢宵小又怎能苟活。
“我想好了。” 冯珍珠侧头，隔着一层缥缈冲他莞尔，心失了重忘记跳动——
“不准再提那句话。” 冯珍珠语气带着骄纵霸道：“一个字也不准。”
余清河怎么忍心说实话，惹他生气，违心地点了点头。
“好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冯珍珠笑得更欢，一双梨涡好似四月阳春浮上心头。
听不到心声，只能靠猜。
“魏太医的事儿，你也别担心。遂蜀帝看上了我家的财，自然会抛出些好处来。” 他顿了顿，认真道：“我已命人准备棺椁了，对了，魏太医老家是哪儿的？”
“舅舅没和我说。” 余清河目光黯淡：“他从不与我说和他有关的事，我也总是避而不谈。”
“就葬城郊吧，他曾说：此生非我生，江海寄余生。我想对他而言，他执意入宫做太医冒险找我，就已经把生死度之事外了。”
冯珍珠见他愿意多聊几句，试探问：“那...那你知道他是怎么...”
余清河颔首，然后语气带着沙哑：“是为了救我。”
“挡了箭。”
冯珍珠没继续追问，这两天已经听了太多苦难细节了，再多问一次自已会哭，也会让余清河再经历一次。
“你这条命，一半是魏太医的，另一半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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