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来了”重凯灰暗的眼神里,泛着欣喜:“殿下改了主意,他给鹰甲下了死令活捉马平尧和伤你的两名士兵。当晚,他一直守在床边,听公子的呼吸声,只要气息减弱,他就异常紧张。”
所以,那夜的梦,或许不是梦,是真的。
重凯又继续道:“次日,殿下红着眼,下令灭前来支援的洲矛军,他要亲自送你去苗国花府。”
“花家小公子对殿下有怨念,你昏迷那几日,他不许殿下去看你,殿下便日日站在屋外,后来得知你终于醒了,才回了遂蜀。”
为什么这些他都不知道,冯珍珠说不出的委屈和心疼。
他为什么不说,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后一番话,冯珍珠有些怀疑:“花落尘三脚猫功夫,余清河还怕他。” 等了好几天,不见面就走了。
重凯也不明白,凭殿下的身手,别说制服花交公子,就算掀了花家房顶,那也是不在话下的:“老夫当时也问过殿下,他说小公子讨厌他,他不敢去见你。”
“放屁——” 冯珍珠一下子站起身,高声道:“谁说我讨厌他了,他什么心眼——”
杀人放火胆子倒是大,心眼却比针小。
察觉到自已反应过于大,冯珍珠掩饰的咳嗽了两声,撩袍重新坐下。
他生于富贵之家,长于娇宠之中。
是生来就有人对他好的,这些人中有家人、亲朋...但从没有一个人是为了他想活着的,冯珍珠无法不动容。
心底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发生变化。
“重先生,我能给我朋友送封信吗?” 冯珍珠眨巴眨巴眼,脸上没有一丝世俗气,是经历尘世太多的人,一眼就能辨认出的纯真。
“得问殿下,现在任何出去的风声,都有可能将殿下推入万劫深渊。”
这么严重,冯珍珠耸了耸肩,表示行吧。
重凯走后,他再也没心思玩耍了,托着腮在在石阶上坐了很久。
他下了此生第一个认真且重大决定。
没人护着他,那他来。没家人,那他是。
“怎么做这里?” 肩上的披风比划找落在冯珍珠肩上。
余清河其实很忙,问政阁现在还吵得不可开交,眼见用午膳了,他特地看着时间溜出来,老远见冯珍珠手肘撑在腿上,双手掌心托着小脸,乖乖巧巧地坐在石阶地上。
完全和平日咋呼霸道性子背驰。
“把我的婢女还给我。” 冯珍珠抬眸懒懒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说道。
模样实在讨巧,余清河嘴角不由自由上扬。
“缺什么,告诉我。”
“缺仆人伺候。”
余清河弯腰顺势将他打横抱起:“这个,我也行。”
心大概是失灵了,狂跳不止。
冯珍珠内心生疏,动作娴熟,伸手揽住他脖颈:“余清河,你可是要当皇帝的人,伺候爷,爷怕折寿。”
看样子,碧儿是不会来的。
“余清河。” 冯珍珠看向远方喊他。
“嗯?” 余清河应了一声,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我想送封信到南梁。”
【是给南梁的家人报平安?】
有心声的加持,冯珍珠游刃有余拆招:“花伯伯说我老爹要来看我,但我现在在你这里,大哥二哥一个去了北方,一个去了海域,我得找个人拦一下我老爹。”
平日冯珍珠说话,语气多少带着嚣张跋扈气焰,这会儿温温和和开口,惹得余清河心口砰砰乱跳。
“嗯,行。” 顿了顿,才又补充:“都城四方信鸽都飞不出遂蜀国,你用烈隼传吧。”
“烈隼?”
“嗯,是我饲养的,他们送信不会被鹰甲拦截。” 余清河把人放在饭桌前凳上,脸色恢复如常,一脸冷漠。
通过昨夜,冯珍珠对这张冷酷无情脸,有了新认识。
余清河坐在他旁边凳子上,鹰甲侍卫们端着菜肴进来,菜色看上去普通,吃起来却很好吃。
“都是他们做的?” 冯珍珠边吃边问。
余清河没怎么吃,全程盯着他,给他夹菜,伺候的很周到。
“嗯。”
“为什么进入鹰甲,一定要成聋哑。” 冯珍珠怎么也想不通,就算不聋不哑,凭着报仇的决心,也能做好这件事。
“耳,能听声,却辨不了真假,眼,能观万物,却会受蒙骗。”
“只有断了后患,才能一心一意做这一件事。” 余清河放下筷子,看向他:“珍珠,对你来说他们或许残忍,但对他们来说这是最放松的事情。”
“比起健全苟活,残缺手刃仇人,才是他们最愿意的事。”
“那你呢?” 冯珍珠问。
“我?” 余清河滞怔一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我,和他们一样。”
【既然全是腌臜货色,不如鱼死网破。】
冯珍珠目光移向他心口,耳里听着那句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人,既然,为了他,愿意留下来。
“带我去写信。” 冯珍珠笑着说。
余清河带他来到书房,书案座椅用的是上好楠木精雕细琢,文房四宝却是简单朴实的地摊货,放在金丝楠木书案上,显得格外突兀。
余清河刮了刮鼻梁:“原先的都被卷走了。”
冯珍珠就没用品相这么差的文宝,草草写了几笔,然后交给余清河。
从开始下笔两个字起,余清河满腹心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全都是对收信人的不满。
信,不是写给冯有财的,而是被冯珍珠前后追着叫哥哥的幻聪。
围猎场时,余清河亲眼见过两人关系匪浅,藏匿在他府中时,也听到冯珍珠喊了很多次。
【为什么写信给个外人?】
【南梁冯府那么多人,珍珠随便写给谁都行。】
【幻聪,幻你大爷的,你要敢来,鹰甲断刃定废了你驾马双腿。】
.....
冯珍珠笑吟吟靠在椅子上,听着冷酷无情脸的内心戏。
“余清河。”
“嗯?”
“你快让烈隼送信,幻聪哥哥收到信,肯定马上来见我。” 可能是听错了,余清河感觉他说哥哥两字时,声音尤为重了几分。
心里发酸,喉咙塞棉花,什么也说不出。
幸好鹰甲士懂他手势,片刻带着金爪缠铁链的黑色烈隼进来。
野性十足,一双鹰眼随时准备攻击,余清河把信笺卷成卷放进细小竹筒里,绑在鹰爪上,然后扭头问:“第一次送信认人,有没对方用过的物件?”
冯珍珠想了想,拔下发髻上的簪子递给他:“这个行吗,他用过。”
【什么人啊,用过簪子也好意思给珍珠用。】
金黄鹰喙钳起簪子落在书案上,吃食般嘬了好几下,啪嗒一声簪子掉到了地上,碎成两段。
【干的好——】
得,这东西随他主子一个德行。
余清河云淡风轻解释:“猛禽不通人性。”
什么不通人性,太他娘的通人性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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