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苏苏病得神志不清，少有清醒的时刻。
那天，她在树下晕倒，暮云将她送回了琼华殿。
又急急唤来文昊，替她诊脉煎药。
可那些汤药怎么也喂不进去。
暮云急在心里，告诉颂泽后，那人什么也没说，沉着脸将人揽在怀里，一点一点将汤药送入她口中。
好不容易灌完一碗，颂泽转过背的功夫，苏苏又将药汁全数吐了出来。
他拧紧了眉，忽而一阵绞痛袭上心头。
像是喘不过气，颂泽捂住胸口快步行至房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冷风灌入胸口，颂泽到底没忍住，呛出一大口鲜血。
偏生此刻，靖川造访。
暮云先将人引入殿中，颂泽按下那些不适，换了身衣裳，才姗姗来迟。
眼见两人又似针尖麦芒，暮云大气不敢出，沉默着退出殿外，才叹息一声。
文昊早已急得团团转，见暮云出来了，他跟在后头絮絮叨叨，“这可怎么办？你那徒弟高热不退，药也灌不进去。按理说，不该如此，可她这副模样，再继续烧下去，怕是小命不保了！”
暮云幽怨地看着他，没有吭声。
文昊继续道，“君上也是，前些日子心头血用得好好的。可你看，眼下不过五六日，他一次都没再用过。若然反噬起来，那不比天火攻心来得猛烈！”
文昊扁着嘴，看了看琼华殿，又瞄了一眼正殿中的颂泽，“他们两个闹了什么别扭？怎么苏苏一回来，什么都变了？两人之前不还是如胶似漆？”
暮云怨念又深两分。
他不知如何与文昊开口，苏苏就是君上的良药啊！
他更不知，颂泽已经想起了旧事。
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又往琼华殿去了。
里头有小仙侍守着苏苏。
可暮云实在不放心，那不省心的徒弟怎么一回来就把自已搞成那副鬼样子？
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文昊问他，他还想问君上呢！
……
正殿中的两人，沉默良久，一时间谁也没先开口。
一缕发丝垂落肩头，颂泽微眯着眼，单手扶着额头。
毫无血色的脸上，又似心力憔悴。
靖川见他如此，心中虽是疑惑，但到底更加关心苏苏。
放下茶盏，他缓缓道，“颂泽，本座要见苏苏。”
闻声，颂泽掀开眼帘，“你说见就见？凭什么？苏苏是你什么人？”
靖川冷哼，“是我，把她捡回鹿台山。也是我，与她朝夕相伴八千年。你呢？你是她什么人？要无故圈在你身边？自打她下了缚灵渊，仙界皆知，你紫宸宫中的女仙换了一批又一批。苏苏既然不对你胃口，你便放过她不好么？”
颂泽拇指轻轻着圈起的食指，骨节偶尔泛白，他转念一想，没有回答靖川。
微微勾唇，反而问道，“靖川，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你化身竹影，守着狻猊便算了。又为何不以真实身份面对苏苏呢？”
原想着这人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才故意隐瞒了身份。
可是靖川大大方方，毫不遮掩，“是竹影先遇见的她。我与你不一样，不想用身份去压着她。倘若，与竹影在一起能让她轻松一些。那么，是靖川还是竹影，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一直陪着她的人，都是我。”
“你若愿意放手，我即刻便能带她上天虞山。”
颂泽一脸冷漠地点头，“唔，若是本座不愿放手呢？”
靖川被他一噎，当即沉了脸，“那我也不介意与你在紫宸宫动手！”
“啧啧。”颂泽摆了摆手，“打了这么久，你不腻，我都腻了。”
说罢，他起身行至靖川面前，与他相对而立。
“我告诉你靖川，从前你得不到瑶姬。如今，你也得不到苏苏。”
“你……”
“哦，还有。”颂泽又将他打断，“难不成你就专喜欢用别人剩下的？”
话音落下，猝不及防间，靖川一掌拍向颂泽的心口！
他使了八分力道，可颂泽明显受不住！
颂泽踉跄着退后两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还未说话。
倒是靖川怔怔地看着自已的手掌，“你怎么……”
怎么连这一掌都接不住？
瞧那模样，不知他身体状况已至何种境地。
靖川将这人说的混账话抛诸脑后，上手就要去扣他的手腕，摸一把脉。
却被颂泽侧身躲过，露出玩味的笑容，“不劳上神费心，这是本座自已的事！”
“靖川，苏苏我不会给你的，你也休要再起什么心思。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颂泽下了逐客令，靖川拧眉看着这人，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出了紫宸宫。
但见那人离开，颂泽头晕目眩，双手撑在案上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
琼华殿中，苏苏难得睁开眼睛。
小仙侍见她醒了，忙把屋外的暮云唤进来。
“苏苏，你醒了？”说着，又伸出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反反复复，高热不下。
桌上还有一碗用灵力温着的汤药，暮云把药端过来，“喝了吧，喝了身子才好得快。”
苏苏双目无神，看着床帐发呆，半晌才问了一句，“师父，有什么办法解除血契？”
没料到她会这般问，暮云怔愣一瞬，瞬间明白过来。
他回道，“没有办法，除非一方身殒。”
“噢。”
话音落下，房中没了声音。
苏苏又沉沉睡去。
暮云急在眼里，实在没办法，才把颂泽叫了过来。
他离开琼华殿时，深深地瞥了两人一眼，神色复杂。
颂泽揽着她，浑身依旧滚烫。
在琼华殿落下结界，他把苏苏的衣衫褪尽，取来冰泉，一点一点替她擦着身子。
如此反复数次，苏苏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她被人揽在怀里，睡得昏昏沉沉。
迷蒙中，轻轻唤了一声，“颂泽哥哥……”
那人听见呢喃，脑海中的两个身影在不断重合。
可他依然理智的又将两抹身影生生分开。
他清楚，她不是她。
他也清楚，他同时爱上了两个女子。
心有千千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苏苏病情终于稳定下来，颂泽悄悄离开了琼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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