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顾安瞳就给了她答案。
只见他有些轻蔑又有些困惑的说：“真不知道皇兄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居然喜欢到愿意放你走。”
他也难以理解，皇兄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面对这个女人，一向擅于杀人屠城的暴君竟然愿意低下头颅。
“怎么可能？”
沈蔓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性。
顾安瞳可管不了她这么多，粗暴的伸出手就要去拉她。
今天就是沈蔓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都是铁了心的将人带走。
他的皇兄躺在床上，这个女人却逍遥在外，没有动手教训她，都是因为皇兄。
“放手，放开我。”
沈蔓挣扎着，正当抵抗不住手上的怪力，差一点被抓走的时候。
小镇上的卖菜大娘竟直接闯了进来，拔出腰间的暗器飞掷出去，尖锐的刀刃划伤了顾安瞳的脸，直直钉在墙上没入刀柄。
那露出的尾翼还在颤抖着，显然来人武力极高。
顾安瞳迟疑的收回了手，“暗十七，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不是皇兄手底下暗卫中排行十七的女人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镇上，出现在沈蔓的周围。
沈蔓听到这话猛地转头，看向自从她进到这个小镇开始就十分热心的大娘。
沈蔓难以相信她也是顾千寒派来的。
“王爷得罪了，只是皇上有令。”
“一切以娘娘想法为准。娘娘想回宫便回宫，娘娘若想隐居在此，谁都不能带走她。”
“哼！皇兄要死了，想见她一面也不行吗？”
“也不行，”暗十七回答的毫不犹豫。
顾安瞳简直都要气炸了，这个古板又固执的女人，只会听从皇兄的命令。
一点不会变通。
以往是皇兄手中锋利的刀，可如今刀尖对准自已，就有些难办了。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他冷冷的看着暗十七，这次可带来不少人。
一挥手，门外的金甲卫便一拥而上。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只听拐杖点地的声音，一个瘦小的老人带着镇民拄着梨木拐杖走了进来。
只是越往里走，他的脊背越挺直，目光也越是锐利。
完全不复之前孱弱的模样。
“暗一，你也在这儿。”
这位暗一可是从小看着皇兄长大的，虽是主仆，犹胜血亲。
顾安瞳万万没想到，皇兄也将这人派来了。
暗一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他是越看越眼熟。
定睛一看，竟是从暗一到暗十七全员都在这。
顾安瞳想要去抓沈蔓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知道今天是带不走她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千石镇，是不是除了沈蔓之外，全都是皇兄的人。
也是难为皇兄了。
竟然为那个女人想了这么多。
不仅留信劝阻，甚至还在千石镇留了这么多人。
“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我先回宫了。”
顾安瞳眼神落寞，皇兄还在宫中。
在这种时候，他能抽出两天时间奔袭千里来找沈蔓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
如今他更是一点都不能歇，又要快马加鞭赶回皇宫中。
若是大雪封路耽搁了时间，皇兄不清醒的时间长了，怕是又会生变。
那个莫名出现的人，又莫名其妙的离开。
沈蔓半坐在地上，像是没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熟悉的街坊邻里，她想起隔壁那个给她打了不少工具的铁匠大哥。
注意到她的视线，铁匠大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厚的笑笑。
还有那个最爱做莲花糕，手艺精湛的点心铺子娘子。
她目光扫到的女人害羞的拿手帕挡了挡脸。
沈蔓有些无助的看了看他们，没想到所谓的世外桃源，不过是顾千寒给她打造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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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看着她表情低落，捋了一把胡须，走了上前。
“姑娘不必介怀，我们这些人跟随皇上久了，也是时候退下来。”
“不过是找个养老地方，也是与姑娘有缘，才会碰巧相遇此处。”
看着这人笑得慈祥，沈蔓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有缘，这可是十足的缘份。
她记得自已刚出京城盘缠就被抢了，正愁着无处去的时候，善良的卖菜大娘便冲到了她面前。
跟她说是附近的农户，若是她可以帮忙卖菜的话，便可以暂且收留她一段时间。
她当时还想，卖菜怎么会这么容易。
千石镇里的人像是格外爱吃菜，一天好几次都光顾她的菜摊。
她也渐渐的被这里的民风淳朴所吸引了，留在了千石镇。
现在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暗一看出她的表情不相信，想到之前的行径，这所谓的缘分之说确实有些站不住脚。
不由得补充道：“此事是我这个老头子一人所为，姑娘要是记恨，就记恨我吧。”
“陛下只是让我守在这，守着姑娘。”
暗一年轻时是太医出身，可惜得罪了当时的太子，家人被杀了个干净。
他浑浑噩噩的答应了在顾千寒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以说顾千寒是他看着长大的。
在任何事情上，那个总是高高在上到少帝都显得游刃有余，唯独在感情上，连稚子都不如。
他年轻时也是有一段凄美的爱情的，想起当初与妻子举案齐眉。
他有些感慨的说：“世事易变，还请姑娘怜取眼前人。”
暗一说完这句话，便和这群乌泱泱的人一同离开了。
打铁的去打铁，卖菜的去卖菜，做点心的去做点心。
千石镇又恢复成了以往平和的景象。
只有沈蔓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窗边，从天亮坐到天黑。
看着摇晃的烛火，隐约间听见落雪的声音。
她打开门一看，果真是下了雪。
今年的雪竟然下在夜深时分，很快就薄薄的堆了一层。
就这开门的一会功夫，沈蔓的眼睫也变得一片白。
大雪落下，这四面环山的千石镇怕是难出去了。
她也不应该冒险。
沈蔓低垂着眼睑，刺骨的寒冷像是尖刀往骨缝里面钻。
她却任由这风雪吹过，想让自已清醒一点。
良久，又关上了门。
沈蔓收拾起了包裹，趁着天没亮离开了小镇。
“十七，你说这下大雪了，暗一是不是疯了，居然任由沈姑娘这时候出去。”
这怎么成啊？
暗十二急得团团转，他打心底喜欢这个善良又温柔的沈姑娘，不希望她出事。
但是暗一根本不理会他，他只能来找暗十七了。
“谁知道呢，暗一不都说了，沈姑娘已经发现我们的身份了，我们就不能再跟着她。”
暗十七告诫道：“会惹沈姑娘不高兴的。”
她在心里暗暗道，至少不能太明显的跟。
暗十二如今是个小孩子模样，他坐在椅子上挠了挠头。
犹豫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万一沈姑娘要跑怎么办。”
暗十七绣着手上的花样，听到这话顿住了。
嘴里喃喃的说：“有些人想离开你是拦不住的，只有她愿意留下的时候才能留得住她。”
他们这些人，不是老的，就是废的，要么就是残的，各有各的缺陷。
说是暗卫还不如说是顾千寒早些年未掌权时到处捡来的残次品。
但是也个个都身怀绝技。
暗一善毒，暗五善杀，暗九善赌，暗十二善易容。
而她作为暗十七，最擅长的不是武力，而是猜度人心。
她看着远方的风雪，有些出神的说：“不必去追，风雪夜自有故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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