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怡又把脸埋在了我的颈窝，她的声音在冷风中微微颤抖着。
“我有一个远房堂叔，也是唐州人，年轻的时候在国内犯了点事儿，跑到了南美洲开超市。经过十几年的经营，生意做得很大。现在他想叶落归根，所以他想咨询一个唐州本地的刑辩律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没问题！”
夏雪怡轻轻点了头。
“好！过了年，我让他联系你。”
我和夏雪怡以情侣的身份，邀请欧阳晴吃了一顿饭。
我发现欧阳晴自从当了职业主播之后，话变多了，人变开朗了，连面相似乎也变得不太一样了。一双好看的秀眉高高挑着，眼神灵动而含情，不复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看来古人说得对，真的是“相由心生”。
“欧阳，当网红感觉怎么样啊？”
“别说了，我简直要疯了。每天都要播至少4个小时！4个小时看起来不多是吧？那可是4个小时连轴转地跳舞。而且跳什么自已说了不算，得榜一大哥说了算！比当舞蹈老师还累！而且还不是播4个小时就完了，你还得保证每天产出高质量的视频……”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发的这几条视频流量有点下降啊？你们公司没给你推流吗？”
“推着呢……”
欧阳晴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声调也降了一个八度。
“我们公司在唐州还有专门的拍摄团队，好几个人，器材也挺贵的。但是他们给所有网红拍摄，都是用一套滤镜和美颜公式。他们是批量化的网红制造机，不可能带着感情去创作一个艺术作品。”
夏雪怡插话道：
“我看了你的《雨中曲》和《柘枝舞》，跳得真好，拍摄得也好，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舞者的感受！”
“那是金坚拍的。他拍得好，剪得也好，而且……很用心。”
吃完饭后，夏雪怡提议去夜场蹦迪，或者去KTV唱歌。
“算了算了，我跟在你们俩后头，咱们仨就像王子公主和他们的女仆！我这个单身狗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欧阳晴黯然道。
欧阳晴走后，夏雪怡突发奇想，要到我租住的小屋看看。
“怎么？要搞个突击检查，看我有没有金屋藏娇啊？”
“是啊，金坚，一旦让我发现你枕头上有一根长头发，你就死定了哦！”
夏雪怡装模作样地挥舞着小拳头。
“切，你忘了我金坚在唐州，一向是走到哪儿，贞洁牌坊就跟到哪儿吗？”
“万一有人觉得你视频拍得好，主动提出以身相许呢？”
“哎哎哎，雪怡，你不会怀疑我跟欧阳有什么吧？”
“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你难道不知道，欧阳晴一直都喜欢你吗？”
“那哪儿叫喜欢啊。”
我不以为意地说：
“欧阳刚被向升抛弃那阵子，她迫切地想找一个情感寄托，而我那时刚好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罢了。只要她细琢磨，她就会明白，那种感觉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是爱情！”
“金坚，骗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夏雪怡叹了一口气。
“《雨中曲》、《柘枝舞》，这两段舞蹈视频的表现力这么充沛，是单单因为你拍摄和剪辑得好吗？你看欧阳在这两段舞蹈中的表情……一个女孩儿只有跳舞给她的爱人看时，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靠！我还以为是我自作多情呢。但是没办法，谁让我有了你。”
我尴尬地搂住了夏雪怡。
“虽然最难消受美人恩，但是为了我们家雪怡，我只好辜负欧阳了！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约她来生再续前缘……”
夏雪怡笑着掐了我一把。
“哎，你别转移话题。你们俩要真是没什么，我怎么在你脸上看到了心虚的表情？你不会真的金屋藏娇了吧？老实交待！争取一个好态度！”
我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那倒不是……我租的是一套刚交房的小区，说是今年冬天供暖，但是迟迟没供，屋里冷得跟冰窖一样……”
夏雪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这几天你是怎么睡的？”
“小伙睡凉炕，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绿帽摘除事务所》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全凭火力旺！你忘了我是一个热情似火的男人了？”
为了自证清白，我还是打车拉着夏雪怡去了我租住的小区。
离小区还有不到一公里的时候，前面的交通突然堵塞，十几分钟挪动不了一步。我和夏雪怡干脆下车步行。
“前面怎么了？”
前面的一座桥上，上百号人正在那儿堵路，把整座桥面的交通都堵住了。一帮警察正在拿着大喇叭苦口婆心地劝着。
“抗议某个小区一期不供暖，二期不交房吧。”
我们走近后发现，他们抗议的正是夏家开发的小区——换句话说，就是我租住的小区。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大骂着，情绪激动之下，甚至要翻越栏杆跳河，幸好被维持秩序的警察七手八脚地按了下来。
“……没有暖气，大人可以忍，小孩怎么办？我的孩子才6个月！”
“你们到屋里实测一下，3度！比冰箱的保鲜还冷，你们警察进去住住看啊！”
“我们家家都开空调、电暖气和小太阳，电费的事儿就不说，电压也承受不了啊！这个星期，小区已经停电两次了！”
“谁能解决问题！叫能解决问题的到场来谈！”
“我操他……”
夏雪怡用围巾捂住了脸，在七嘴八舌的咒骂声中，我们默默地无言地从车流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经过众赢法律事务所楼下时，我发现这里竟然也围了不少人。他们的声音同样激愤。他们聚在这里碰头，是因为听说了众赢曾代理过几个有影响力的公益诉讼，所以想要在这儿堵我，问我能不能代理他们的官司。
很多人是奔着今年供暖的承诺搬进这个小区的。在这个今冬的第一个雪夜，刺骨的寒意终于这些业主赶出了家门。
我们又用围巾捂着脸，从人群中悄悄钻了过去。
“没事的，没事的……”
夏雪怡突然安慰我道。
“会解决的，会解决的……”
会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紧了夏雪怡伸进我羽绒服口袋里的手。
进了屋子后，我们用毛巾互相擦干了对方头上的雪花。然后夏雪怡抱住了我，叹道：
“这下，咱俩也算一起到白头了吧，真好……”
“雪怡，你今天好像不太对？是不是因为你爸逼你相亲的事？”
“金坚，我们说好的，不隐瞒，不欺骗……已经定了，香港的孟家。”
我心里一紧。
“不，雪怡，不行，我不允许！我要去找你爸，跟他说……”
夏雪怡用一根手指堵住了我的嘴，她的目光也黯淡了下来。
“我已经跟我爸说过了。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孟家跟夏家联手，就能托住唐州的房价，托住唐州无数人一生的积蓄，你的男朋友再好，能救夏家吗？能救唐州那些停工小区的业主吗？”
我无言以对。
夏雪怡这种家世的女孩，本来就是我不配获得的，终究是妄念罢了。
“……还有多久？”
我哑着嗓子说。
夏雪怡茫然摇了摇头。
我们在黑暗冰冷的屋子里抱着彼此，遥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对即将到来的新年和未来的人生都感到了茫然。
当晚，夏雪怡就住在了我的这个小窝里。
夜里，夏雪怡洗澡的时候，突然把我叫进了洗手间。
刚出浴的她大大方方地在我面前展示着，浑身蒸气，纤尘不染，像个刚初生的婴儿。
“金坚，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没化妆出现在你面前吧？你是不是很失望，觉得我也没有那么美？”
“你最美，美得像我没出生的女儿。”
“你真会说话，你也来洗吧，我给你擦背。”
我们认认真地给彼此擦背，像已经过完了一生的老夫老妻。
从浴室出来的我们冷得直哆嗦，只能赶紧钻在被窝里拥抱着彼此。
“是不是很冷？”
夏雪怡摇摇头。
“你是我的小太阳，抱着你就不冷了。”
“你也是我的小太阳。”
两个炽热的小太阳贴在一起，冷如冰窖的房子里也升起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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