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不理会七罪的反应,将光剑一挥而下。
“咦?为什么?”
七罪将眼睛瞪得老大,从喉咙挤出茫然的声音。
她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七罪如往常般挥舞赝造魔女,抑制了对手的能力,让巫师们退化、减半能力,一群小喽啰本应就此决出胜负才对啊。
然而,却有一名巫师不受影响。
从未经历的事态让她头脑一片混乱。
一瞬间,艾莲将闪闪发光的剑斩落之后,胸口到腹部产生炽热感的七罪往后倒去。
七罪缓缓举起原先搁在腹部的手,那里,手掌沾满了大量鲜血。
“噫——!”
看见那一幕,尚未涌现真实感的强烈痛楚贯穿七罪的身体。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啊啊啊啊啊!”
至今从未感受过得剧痛令七罪发出凄厉的惨叫。
宛如尖锐的刺痛刺进体内的感觉。
意识朦胧、视线昏厥。
可是,连续不断袭来的猛烈刺激却不允许她昏厥,地狱般的连锁反应绵延不绝的持续下去。
“原来如此,力量下降了呢。不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怎会没能击中你的要害”
如此说完,艾莲的身体发出淡淡光芒,恢复成十八岁左右的少女模样。
想必是七罪负伤,最后被变身的对象开始解除力量。
“哎呀,恢复了呢”
艾莲不断开合左手确认身体的感觉,再次将视线落在七罪身上。
“那么,该怎么办呢?是活捉你还是杀掉你,即使是只取出灵魂结晶也无所谓吧”
艾莲冷漠的开口说道。
七罪费力的从喉咙挤出声音:“放......过......我......我......不想......死......”
“这倒无所谓,只是这选项会让你更加痛苦哦”
艾莲如此说完,和她一样解除变身的巫师们聚集到周围。
“先砍断四肢吧,毕竟能力很麻烦呢”
艾莲说着,再次握好剑柄。
“噫——!”
七罪哽住呼吸,试图挣扎着逃离艾莲,却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力。
“咬咬牙就过去了,请不要中途死掉”
在这期间,艾莲缓缓举起刀,淡然的说完便挥了下去。
七罪不由自主的闭上眼,为了忍受即将来袭的痛楚,她咬紧牙关。
左手?右手?左脚?右脚......?
痛楚仍没降临。
她害怕的连睁眼、活动手指都不敢。
然而——
“什么......”
耳边传来艾莲惊呼的声音,七罪这才敢战战兢兢的睁开眼。
“咦?”
然后,意想不到的光景令她发出错愕的声音。
她眼前的画面是一名小女孩的背影。
女孩穿着黑色的,缩小版的风衣,手中拿着小孩子喜欢的气球,嘴中叼着一吹就能变长的玩具,卷哨。
她只是站着,就让艾莲挥刀的动作停止,带起剧烈的劲风。
七罪立刻发现,这小女孩,就是被她报复心作祟而变成小孩的星灼。
她原本是想恶作剧星灼的......
“下午好,各位,你们在玩什么?”
小星灼吹了下,嘴中的卷哨瞬间伸长。
艾莲以充满紧张的视线瞪着小星灼,在双方僵持了一会后,艾莲将手中的巨剑收起。
“你是只保留了小孩时期的记忆,还是什么都保留了?阿尔忒弥斯,不,应该叫你星灼比较好一些”
“有记忆吧......?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感觉好困呢......”
站在原地的星灼抱着臂,苦思冥想的皱起眉头,在想了一会后,歪了下头。
在艾莲的注视下,星灼走到七罪的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地上蘸了一点血放进嘴里。
“星......灼......?”
这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连你都来了?
七罪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或许是因为出血过多,身体使不上力气。
“九九成,稀罕货。要我吸身体里流出的,浪费的血液吗?”
在星灼说完的瞬间,七罪感觉到自已的身体被奇妙的漂浮感包裹。
紧接着,在感受到身体被往上拉,以及体内出现了光芒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而在七罪身上的光芒消失的时候,地上的少女,与记忆中的七罪判若两人。
娇小纤瘦的身躯、看起来极不健康的惨白肌肤,以及让娇小的个子看起来更娇小的驼背。
卑微的眉头、忧郁的表情,与过去的自信判若两人。
勉强来说,只有头发的颜色是和七罪相同,但并非柔顺,而是没有休整的蓬乱。
在七罪被传送到佛拉克西纳斯后,星灼的身体也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虽然衣服有点小了,不过,足够了。
我吐掉嘴中的卷哨,将手中的气球递给艾莲。
“这次我有点累,下次见吧”
艾莲将从过膝短裤变成短裤而暴露的大腿上移开视线,盯着那红色的气球眯起眼。
虽然她很想硬气的放下狠话,但如果再次进入倒头就睡的状态,那她还是想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
“嗯,下次见”
艾莲伸手接过那红色漂浮的气球,再盯了一会后,抱在怀里,操控着套装飞向天空。
其他巫师们急忙紧随其后,和艾莲一起消失在空中。
看着他们的离开,我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叼在嘴中,双手枕着后脑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拉塔托斯克的地下设施,这里的造型就像佛拉克西纳斯的剑桥一样,拥有各式各样的测量仪器与巨大荧幕。
“来的正好,星灼”
摆在房间中央的椅子转了过来,坐在上面的琴里,脸上隐约可见几条红色的痕迹。
宛如猫爪一样。
“七罪恢复意识了,还指名要见你,去看看吧”
琴里搔了搔脸颊,不自在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刚想询问脸上怎么了,就被琴里催促的赶出房间。
七罪在昨天被传送到剑桥了,进行了治疗与检查,不过,虽然那是很好的收容场所,但终究不能将未封印的精灵留在那里。
来到门前,我拉了拉手上的露指手套,这才走进内部。
门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形形色色的机器并列于阴暗的区域,在中央的床上,坐着一名面露不悦、愁眉苦脸的少女。
玩弄着布娃娃,整头乱翘的发丝,以及看起来不健康的苍白肌肤,个子矮小,四肢如树枝般纤细。
如此容貌的少女穿着病服坐在床上,在我的眼里,她就像一名罹患重病、时日无多的患者。
判若两人,却又是七罪真实的模样。
在隔离区的房间,我缓缓打开门。
从外部看起来是透明的墙壁,由内侧看却是普通的白色墙面。
房内除了床之外,还摆着柜子和桌子,也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娱乐用品。
为了不让七罪无聊,做了很多努力啊。
可这样,没人会快乐的。
“好久不见了......”
我踏进房间的瞬间,坐在床上的七罪抖了一下肩膀,将床上的枕头、抱枕、布娃娃全都扔了过来,随后将整个身体埋进被窝里。
“不......不......看我......”
“嗯?”
听不清七罪在说些什么,我又凑近了一下
“不要......看现在......的......我......”
在被窝里蠕动的七罪带着哭腔,只露出一双眼看着这边,那样子就像是极没安全感的孩子一样。
“我不看你,所以,你能和我聊一聊吗?”
我思索了一下,用偷来的初音腿上穿着的黑丝绑住眼睛的视线,这才缓步走了上去。
即使不需要视野,听力和嗅觉也能让我知晓方位。
“不要......请出去......以后我会和你......道歉的......”
“别说这种丧气话,你的伤势还好吗?”
“唔......”
在我说完那句话后,七罪沉默了很久,支吾其词,最后才小声说道。
“为什么......救我......”
“要说为什么吗?我的抉择与你的抉择,二者相遇会诞下怎样的奇迹,我想见证这一刻的到来”
我微微露出笑意。
被窝里的七罪羞红了脸,扭动着身体,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我......把你变成小孩子,做了很过分的事......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来救我吗......”
我环抱着双臂,身体慢慢靠向墙壁,低着头缓缓开口。
“是啊......把我英勇形象搞得一塌糊涂,却也是我不可多得的回忆。我喜欢小时候的我,也想看看长大后的我”
当我说完的时候七罪沉默了片刻,哼了一下鼻尖。
“搞什么呀......你以为这样的话很酷吗?”
“那不是酷,那是我人生剪影中的一抹色彩,不管它是什么颜色,对于我来说,它是独一无二的”
看着星灼那戴着眼罩的朦胧感,以及灯光的光束照射在她身上是那么宁静,神圣,似乎就连七罪的内心都平静了下来。
圣女......不,绝对是魅魔吧?
只是安静的站着就能进入到别人内心。
“我曾以原貌示人,但这个世界没一个愿意理我的”
听到七罪突然哀伤的话语,我侧过头,缓步走到她的身边,坐在床沿上。
七罪往旁边挪了一小下,停了一会后,又往星灼旁边挪了一点。
“你觉得......我的样貌很不堪吗......”
我歪了下头,头发确实有够乱糟糟的,绝对称不上柔顺,再加上七罪的外表也不至于令她感到自卑的程度吧。
只要稍微打扮,绝对称得上可爱。
“不成熟的你有着让人在意的魅力,如果好好整理,一定能变成好看的淑女”
“少说啦,骗人......”
七罪对自已的身体露出嫌弃的表情,可看着星灼的脸一直对着她,又让她停住话头,一脸困惑的摸了摸自身。
经过片刻,七罪轻轻的开口:“真的吗......我......可以维持原样吗?”
“这是你的权利,就像我拯救你,也是我的权利。可你”
我以看着不才学生的样子俯视着七罪。
“七罪,结果到头来你只想着自已。因为把自已摆在第一,所以不会为别人着想。现在也一样。虽然你说自已丑陋,摆出一副很高尚的态度,但你只是假装陷入自我厌恶,没有真正反省自已。
因为我有在反省,所以我没错,你只不过是藉此正当化自已的行为罢了”
星灼毫不留情的批评了七罪。
内容因为过于不客气,以至于七罪没有反驳,只是傻傻的听着。
“就跟你说的一样,你很丑陋”
听到星灼说得这么狠,七罪瞬间吓得面无血色。
被讨厌了......要被抛弃吗?不要,我不要......不要一个人......
“这些话可能对你很重吧,对你的遭遇,不幸,亦或者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这样没长大的女孩”
星灼像是完全猜中七罪的想法,对她做出了保证。
在感到放心的同时,七罪不由得有些想要自嘲,没想到自已的想法这么好懂。
肤浅到能让人轻易看透。
在星灼眼里,或许自已从始至终都是个孩子,但被人当面这么说,是会受伤的。
“自私并不是坏事,正确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不过,不能为了保护自已而贬低别人”
我撇过脸,翘着腿看向放在角落的游戏机。
如果不这么说,那个自卑的家伙会想什么呢?
呜哇,这家伙居然当真了,真蠢。然后一群人走出来笑话她。
或者这种丑女披着漂亮大姐姐的皮得意忘形,真恶心。以及我就是无可救药的废物,我最清楚我是怎样的人。
在社交群里写恶毒词语,配上照片贴文。
这就是自卑的人会在一瞬间想到的大部分事。
忽然的,七罪像是情绪崩溃般大哭起来,乱挥手,用牙齿撕咬被子,用手去抓头发。
在发泄一通后,累了,睡了过去。
我收回视线,将被糟蹋的不成样的被子用手慢慢抚平,重新替人盖好被子,拿起抱枕放在七罪的身边,缓步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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