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处,姜瓷身着一袭淡蓝色罗裙,身姿婀娜地款款而来,身旁跟着伶俐乖巧的丫鬟清霜。周雪娘眼尖,早早便瞧见了她们主仆二人,赶忙站起身来,同时挥手示意那些正与她一同在屋檐下忙碌着浇花和制衣的小丫头们停下手中的活儿。
待姜瓷走近,周雪娘领着一众小丫头向她福身行礼问好。礼毕后,周雪娘又向前迎了几步,来到姜瓷面前。此时可以看到她脸上满是忧虑之色,甚至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姜瓷说:“姑娘,自从那日过后,咱们家娘子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就连前几日老爷前来探望,都吃了个闭门羹。”
姜瓷听闻此言,心头不由得一紧,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上也悄然浮起了一抹淡淡的愁绪。她微微蹙起秀眉,朱唇轻启,用轻柔而略带焦虑的语调问道:“那……小娘今日状况如何?可有按时用膳?”
“回姑娘的话,娘子今日的状态相较于前两天而言,确实好了许多,不仅如此,娘子还能按时吃饭啦,只是饭量相较以往要少一些罢了。”周雪娘听到姜瓷的询问后,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欣慰,但很快又被浓浓的忧虑所取代,只见她微微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回答着姜瓷的问题。
稍作停顿之后,周雪娘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接着说道:“不过啊,这几日娘子总是把我们这些下人统统打发到门口去守着,而她自己则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面,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里头做些什么。”
姜瓷静静地听完周雪娘的这番话语,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己经了解清楚情况了。只要小娘的状况有所好转,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总归会慢慢地过去的,想到这里,姜瓷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放轻脚步走到房门前,转头对着身后一脸愁容的周雪娘柔声安慰道:“好啦,周妈妈不必太过担心,既然小娘的情况正在逐渐变好,那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现在先进去瞧瞧小娘的情况如何。”说罢,姜瓷缓缓推开房门,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屋内。
望着姜瓷那渐渐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周雪娘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她陪伴在娘子身边己有十几个年头了,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娘子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成长为如今这般温婉贤淑的模样。然而,像前几日那般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的场景,周雪娘却还是破天荒地第一次见到。
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以至于让一向坚强的娘子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周雪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祈祷,祈求上苍保佑姜瓷姑娘能够成功安抚住情绪低落的娘子,千万别让她因为过度悲伤而损伤了身体。
姜瓷轻轻地掀开那扇门帘,小心翼翼地迈进屋内。一抬眼,她便瞧见林噙霜斜倚在床边,目光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己游离到九霄云外。她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副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而此刻她的思绪究竟飘向了何处,无人知晓。
只见林噙霜手中握着一块尚未完成的帕子,原本应该灵巧穿梭于布料之间的针线此时却如同失去控制般,漫无目的地游走。突然间,针尖猛地刺破了她的拇指,一滴鲜红的血液迅速涌出,然而她竟浑然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娘!小娘!”眼看着鲜血渐渐染红了那块洁白的帕子,姜瓷心急如焚,赶忙加快脚步冲上前去。她一边轻声呼喊着,试图将林噙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一边伸出手轻柔地握住了对方受伤的手指。
就在这时,林噙霜似乎从遥远的梦境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如梦初醒般缓缓转过头来。当她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时,首先感觉到的便是一股来自手上的凉意。
定睛一看,原来自己的女儿墨兰正蹲在身前,一脸关切地用一方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她那双染满血迹的手。察觉到母亲己经注意到了自己,墨兰抬起头,对着林噙霜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和带有藏不住的关切的目光。
望着眼前这个乖巧懂事、惹人怜爱的女儿,林噙霜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眼眶瞬间再次起来。她暗自感叹命运的无常和难以捉摸,心中懊悔不己:若是能早些时候来到这世上,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吧?那样一来,自己的宝贝女儿就不必背负庶出的身份,而自己也不至于沦为一个任凭他人摆布、随意发卖的卑微妾室了。
那一天,阳光透过寿安堂古旧的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盛纮看着眼前柔弱的女人,想到了些什么,避开了她的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讲道:“早些年你家中被贬流放,然而路途遥远艰辛,待到抵达目的地时,己是物是人非。其中种种遭遇,难以尽述,最终仅剩下了你那唯一的弟弟。”听到此处,林噙霜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险些夺眶而出。
盛纮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还算幸运,这些年里,你弟弟竟遇上了一位心地善良的贵人。承蒙这位贵人相助,得以沉冤昭雪,成功翻案,并再度为官。只是当时事发突然,你母亲离世太过仓促,尚未来得及将你的下落告知你弟弟。后来还是那位贵人辗转打听,方才知晓你如今身在盛府。”
林噙霜听闻此言,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亲人重逢的期盼,又有对往昔岁月的感慨。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这时,盛纮面露难色地道出了另一件事情。
原来,恰逢华兰的订婚宴之际,林噙霜的弟弟本欲前来与她相见认亲。岂料天不遂人愿,明兰在这场订婚宴上不知何故竟惹下许多麻烦,还差一点闹到华兰的订婚宴取消。
如此一来,整个盛家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忙着应对家事,无暇顾及其他。因此,林噙霜的弟弟不便多加打扰,只好匆匆留下一封书信,信中言明自己眼下急着赴任就职,但承诺半月之后定会再次登门拜访,以叙姐弟之情。
那封信在这几日被林噙霜,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很多遍,她心中几多感慨与悲伤,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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