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与四公主，两情相悦，在军营中也是互相关照，很多将士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次，公主受了重伤，箭矢穿肩而过，是……臣，臣给她拔的箭，上的药。”
我猛地回过头瞪向李睿，他这是死也要拉人垫背，竟想坏了我的名声！
李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三指宽的玉佩，高高举起。
“这，这就是公主送与我的定情之物，这是公主的贴身玉佩！”
这下子，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那些青年才俊更是一反之前的昂首挺胸，都低下了头，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我看上。
母后率先开口。
“住口！”
“莫不是你随便拿了块玉佩来，都说是公主的？你竟敢污蔑公主。”
李睿连忙把手里的玉佩展示给众人看。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看，这玉佩是公主亲自送与我的，这块玉佩是她及笄时的贺礼，想必一定有人见过。”
他说得是真的，所以很快就有大臣认了出来。
“好像确实是公主的玉佩——”
我索性认了。
“不错，正是本公主的玉佩！”
满座哗然，不待他们有所反应，我紧接着说道。
“那玉佩不过是及笄时我在礼盒里随意选的一块，赏给了你，于我而言和阿猫阿狗一般无二，如何说得上的定情信物？”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的嫌恶溢于言表。
“本公主金枝玉叶，岂会看上你？”
他说的是真的，那块玉佩就是我亲手送给他的，是我当时最喜欢的一块玉佩，而他回了我什么礼来着？
一根木头簪子？
我只觉得倒胃口，下定了主意回去便把那木簪丢进厨房当柴火烧了。
比起李睿的话，显然朝臣们更相信我，毕竟他们也认为，堂堂公主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无权无势的男人。
李睿见势不妙，便破罐子破摔。
“可公主入军营与男人同吃同住乃是事实！”
“此等伤风败俗，四公主，敢问天下还有何人敢娶你！”
9
父皇和母后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脸色都有些不好，这也是当初他们为何不同意我去军营，但抵不住我偷跑了出去，一去就是多年。
他们自信我再喜欢那李睿，也不会做出有损名声之事，但是那军营里都是男人，纵我有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旁人终究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李睿欺君罔上，已是必死的命，豁出去了也要拉我下水，白惹一身腥，我偏不如他愿。
“与你何干？”
“你欺君罪名已是铁板钉钉，别说是你，就是你的家人都要受你牵连。”
我逼近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本公主嫁给谁，不嫁给谁，都、与、你、无、关。”
李睿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我看不懂的悔意，他痛苦地哀求。
“玲珑，你想想我们的曾经，我知道错了，你……”
“住口！”
我打断他的话。
“本公主与你何时有过瓜葛？”
“我当初是女扮男装进了军营，体验了将士们的长途跋涉不分昼夜的辛劳，更感受到了军中男儿的铁骨铮铮。”
“大敌当前，他们身先士卒，毫不退缩。”
“我从不后悔入军营，若无人敢娶，我便不嫁。”
“同样的，若有人敢娶，本公主便敢嫁！”
李睿没想到我如此豁得出去，而这场闹剧也是时候收场了，刚要命人把李睿带下去，便听见宦官突然高喊。
“威远将军到——”
是纪辞鸿来了。
他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全无半点惊讶，应是早就到了殿外，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他先是向父皇行了个大礼，起身后又一扬袍子跪了下来，目光坚定，声音洪亮。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四公主坚毅勇敢，让人钦佩，恕臣斗胆，钦慕公主许久。”
这变故来得突然，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我。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跪的笔直的纪辞鸿，他同李睿装出来的气势不同，他身上自有一股肃杀血腥之气，他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敌军的血，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珑儿。”
父皇的声音让我回了神，他似乎对纪辞鸿分外满意，也不回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眉毛微挑，那意思分外明显。
你以为如何？
我不由得想起我在骠骑将军府门前被打了三十军棍的那一日，纪辞鸿问我。
“你可想做将军夫人？”
彼时，他只以为我是个平常人家的姑娘。
我又想起边城那夜刺骨的寒冷，李睿在营帐中安然入睡，而纪辞鸿给了我一件斗篷，整夜燃烛陪我守夜。
还有夺旗那日，若不是他救了我……
而如今回想起来，这种时刻竟然有许多许多，就好似我一直追着李睿跑，而其实他一直在我身后。
只是，我不曾回头，所以看不到。
我突然笑了，仰头看向父皇，点了头。
“好！”
10
这一日的宫宴当真是热闹，满京城几乎传了个遍。
“圣上亲封的骠骑将军竟然是个抢了别人功劳的混人，而那有功之人竟是女扮男装的四公主安玲珑！”
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众人哗然。
“奇怪，四公主怎会姓安？”有人提出了疑问。
说书人乐呵呵地抹了一把胡子，神神秘秘地接着道。
“四公主自然是姓蓝，这安，是当今圣上身边那一位的姓。”说着拱手朝着皇宫行了一礼。
众人恍然大悟，当今皇后的母族可不就是姓安的？
“那假的骠骑将军被当场拆穿，下了大狱，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要说将军，还得是满门忠烈的威远将军，他与四公主，一个骁勇善战，一个坚毅勇敢，不日便要成婚！”
“好！”人群中纷纷叫好，“先生，再说说那女将军！”
说书先生眼睛一转，一下子就知道他们指的是四公主，继续说道。
“说起这四公主，可不得了，那日兵临城下，黄沙四起，只见四公主只身一人入阵，一杆钢枪舞得生风……”
……
“噗——”坐在二楼雅间的我一口茶水悉数喷了出去，满脸惊恐地指着那说书先生，“他怎么越说越离谱了起来？”
“我又不是仙人，只身一人入了那万人之中，别说一杆钢枪了，就是千把万把，我也活不下来，哪有命夺旗？”
对面的纪辞鸿轻笑一声，又给我倒了一杯茶。
“他所言虽然夸张了些，却也无伤大雅，至少，对你来说不是挺好的，女将军？”
我佯装要揍他，被他躲了去，我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看着他。
“纪将军，说吧，你是几时对本公主上了心？”
纪辞鸿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大概，是那夜你像只要冻死的流浪猫儿缩在树下的时候。”
“亦或是，那满脸都是血，却奋起斩旗的时候。”
“又或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他没有说完，我却知晓了他的意思，难得地脸上多了一抹娇羞。
“曾几何时，我都以为，我是个断袖。”
“还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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