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巴图走后，营帐内的气息极为凝重，沈故渊和萧牧沉默良久，叹道：“允然，你怎地看？”萧牧轻声道：“库伦巴图武功极高，又是极有胆识，行军打仗都是当世一流，唉，实在是不世出的奇才。”沈故渊摇头道：“这并非是要害，武功胆识也好，行军打仗也罢，子绝和临清联手，未必输与他，只是……人心，此人对人心的把控，实在厉害。方才三言两语，便是将你我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似乎能看破人心，绝不是寻常英才。”
萧牧揉了揉太阳穴，道：“天人，依你看，几天后子绝出关冲阵，能杀得了他么？”沈故渊忽地不再说话，萧牧再三询问，方道：“单论武功，子绝不逊色多少，若是出其不意，未必没有机会，只是不能。”萧牧道：“为何？”沈故渊道：“你道库伦巴图为何而来？”萧牧本就不是痴傻之辈，顷刻间便是想通了，道：“天人，库伦巴图孤身入关，北狄原本衰竭的士气定然大涨，阿野若是出关冲阵，无异于自寻死路，待阿野醒来，在下定然将其中利害说与他听。”沈故渊摇头道：“不可。”
萧牧急声道：“天人，不出关不可，出关又是送死，又待怎地？”沈故渊忽地笑道：“允然，你也是镇北王，怎地凡事都要问我？”萧牧苦笑道：“天人，在下本就才疏智短，当年能得封镇北王，只因当时大唐无英豪，在下实在不是甚么绝顶聪明之人。”沈故渊道：“若你不是，那北境八万天龙军，早落入朝堂之手了，允然，不必与我打太极，我方才所说的，你难道真不知其中之意？”
萧牧沉默片刻，道：“如此，在下便是首说了。阿野不出关，蜷缩在关内，休说八万士卒心无战意，便是朝堂圣旨将到，在下不得不出兵，就是全军覆没，若是不出兵，便是抗旨不遵，库伦巴图不必出手，北境就该大乱了。”沈故渊点头道：“正是如此。”萧牧叹道：“先前以为，那库伦巴图只是用激将法，逼我等出关迎战，不曾想实在是小觑了他，杀招在这里等着。先前本以为将了北狄和朝堂一手，不想今日被库伦巴图这般对付，倒是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乾德帝不是曹叡，天龙军不出关是决计不成的，唯有出关，方有一线生机。”沈故渊点头道：“不错，是以子绝必须出关冲阵。”
（注：历史上，司马懿不敢和诸葛亮交战，只是蜷缩大营，同时千里请战，曹叡知道司马懿想法，便是下了圣旨不让他出战，可乾德帝不是曹叡，下的圣旨是要北境出战的。）
萧牧叹道：“库伦巴图，以他的本事，阿野去冲阵，定然是九死一生，若天策上将战死，那山海关也就不必再守了。”沈故渊道：“然子绝必须去。”萧牧点头，轻声道：“我知的。”沈故渊忽地看向帐外，道：“子绝，进来罢。”季尘、萧野己在营帐外听了许久，此时走入，萧野先是行礼，再是看向萧牧，道：“王爷，我去便是了。”萧牧皱眉道：“你可知，那库伦巴图绝非是等闲之辈？”萧野笑道：“我知的，然我与他年纪相仿，都是两个胳膊一个脑袋，我偏偏不信我比他弱，纵使杀不了他，自保想来也不是难事。”沈故渊叹道：“子绝，这可不是玩闹。”萧野道：“天人且放宽心。”
季尘忽道：“子绝，你不可去。”萧野一怔，道：“临清，方才天人所说的，你都听到了才是，我必须要去。”季尘抿紧下唇，朝沈故渊和萧牧二人拱手，便是拉着萧野走出，待到了一处空地，见左右无人，方道：“你绝不能去。”萧野皱眉道：“临清，你一向明事理，此时怎地这般模样？你该知的，我只有出关冲阵，方能为北境求得一线生机。”季尘咬牙道：“我当然知的，可凭甚么？”萧野一怔，道：“怎地？”季尘怒道：“凭甚么？你分明与这毫无干系，为何要去送死，凭甚么要你去送死！”萧野笑了，道：“小尘尘，身处其位，便是要谋其政，怎地还这般小孩子气？况且，我也未必会死。”
季尘道：“子绝，我不想让你去。”萧野认真道：“临清，平日说笑便是算了，然此时非是任性之时，我必须出关冲阵。”季尘怒道：“萧子绝，我就你一个朋友！”萧野笑了，道：“我也是，临清。”季尘忽地坐倒在地，道：“子绝，我等有多久不曾共枕而眠了？”萧野笑道：“也就二十来天，怎地，今夜要与我睡在一处么？”季尘点头道：“不错。”萧野道：“好啊，都是男人，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起来罢。”季尘拉住萧野的手站起，顺手点了萧野腰间穴道，萧野未曾察觉，只是忽地有些心烦意乱，季尘搂住萧野，萧野也不理会他，只是同季尘回了营帐。
营帐之中，沈故渊轻声道：“允然，临清对子绝，不免太过关切了些。”萧牧笑道：“天人，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发小，阿野自小性子就野，临清少年老成，自然是关切阿野些，倒也不算甚么。”沈故渊道：“允然，临清和子绝可曾定亲？”萧牧摇头道：“不曾。”随后萧牧忽地回神，皱眉道：“天人莫不是在说，临清有龙阳之好？”沈故渊摇头道：“我并未这般说，只是觉得临清对子绝，比对之旁人要关切些，心中奇怪罢了，并无他意。”萧牧笑道：“天人且放宽心，临清并非是这等无耻之人。”沈故渊点头道：“如此便好。”
沈故渊闭上双眸，良久忽地起身，猛地一拍桌子，桌子登时被震得西分五裂，却无半点声音发出，沈故渊紧皱眉头，道：“允然，我怕是不能在此久待了。”萧牧一怔，道：“天人是有要事么？”沈故渊点头道：“事关重大，我不可耽搁了，需眼下就走，你多多保重。”萧牧见沈故渊如此模样，也不敢说挽留的话，道：“天人有事，尽管去便是了。”沈故渊点头道：“告辞。”萧牧道：“恭送天人。”沈故渊身形瞬闪，便是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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