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渊强抑怒气，道：“宗师，乃天下之大害也，该杀！先去琼安。”林墨对那两个不顾及百姓生死的宗师也是万分恼怒，当下没有犹豫，也顾不上调查自已的身世了，驾车就往琼安而去，
此时，林墨忽地想起沈故渊经常念的一句话，是什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原先林墨对这话只是一知半解，心想后半句颇为有理，只是前半句是说什么都不通的，既兴了，百姓又怎地会苦？只是现在，分明是大唐盛世，却仍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仅仅是因为两个宗师，林墨便是懂了。
林墨驾着车，一路上灾民极多，有不少灾民饿得在啃食树皮草根，只有少数之人有一口吃的，还要防止被其他人所抢去，吃得狼吞虎咽，险些没给咽死，林墨越看越心惊，终究是年少，从未见过这等情形，当下忍不住道：“主人，这未免太惨了些。”沈故渊冷笑，道：“这就算是惨了？林墨，你身在大唐盛世，不知道乱世是怎样的，相比之下，眼前之景，却是要好得多了。”林墨一惊，心想此等情况便已然是极惨的了，要是在乱世，又当如何？林墨忍不住发问，沈故渊回想起大唐开国之时的四方混战，叹道：“乱世之时，诸侯混战，只是看自已土地有多少，军队有多少，能否打胜仗，最终逐鹿天下，又有谁想到百姓呢？乱世中的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天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眼下尚有树皮草根可以充饥，可在乱世，呵呵，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可不是说说而已，休说吃观音土了，便是易子而食，也是常态，你以为《菜人哀》是文人的无病呻吟么？那是乱世每天都在发生的，你没有经历过，是不会知道的。”沈故渊回想起那个时候，仍是一阵寒颤，那种人间地狱的日子，他是半点不想再经历了。
林墨只听得一阵胆寒，不知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可怖之景，良久，才是艰难开口，道：“主人，那是地狱么？”沈故渊笑道：“你现在才知？”随后就不再开口了，只是让林墨快赶，到前边的城里歇下再说。
又是两个时辰，林墨到了城门口，发现这里灾民亦有着不少，想要入城乞讨，可都被守城官兵给拦住了，说什么灾民不得入城，否则一律视为造反云云，沈故渊轻叹，吩咐林墨绕过灾民，从另外的方向进城，林墨看着那些灾民，实在不忍心，此生第一次不听从沈故渊，跳下马车，挤到城门口，怒道：“城中有粮，眼下到处都是灾民，你怎地不让他们进城？”那守城官兵见林墨身上衣裳华贵，向来不是灾民，又见他这么说，以为是一个富家子弟，也不怎么在意，随口道：“他们要是进了城，那城中就多了这么多张吃白饭的口，粮食就会少，政绩也会少，官府发不出俸禄，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我们哥几个？”林墨只听得一阵恼怒，道：“眼下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为了几个钱，就置这么多百姓于不顾，你良心何在？”那守城官兵见林墨出言不逊，当即便举起手中兵器，道：“爷爷我好心好意地说，你还敢骂我，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就把你抓起来，正好给爷爷我算件功劳。”林墨忍无可忍，一拳挥出，可在中途却被沈故渊抓住了，沈故渊道：“回去。”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就是回到了马车上。林墨见状，忿忿不平，道：“主人，他实在是太过分，毫无人性，我怎地不能打他？”沈故渊道：“你打他，这些灾民就是真正将造反的帽子给戴实了，率众殴打官兵强闯城门，你是想要干什么？先进城，再想办法。”林墨见沈故渊说的颇为有理，勉强点头应了，绕了过去，从东城门进了城。
沈故渊进了城，便和林墨直奔刺史府，二人直接到了堂中，将还在寻欢作乐的刺史给拉了下来，举起龙令，道：“还不跪下？”那刺史见到龙令，急忙让周围吹拉弹唱的人都下去，再是跪倒在地，道：“下官崔景旭，见过龙使。不知龙使前来，有失远迎，万死万死。”沈故渊冷笑，道：“你当真是万死，依照大唐律法，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不过，留你一条命，比杀了你要好，我且问你，你为何不肯让灾民进城？”
崔景旭一惊，忙道：“大人，非是下官不愿，而是依照大唐律法，官府不必赈灾，因为这不过就是两个宗师的比试，并非什么天灾，天下宗师何其多，要是都要赈灾，那怕是忙不过来。”沈故渊冷声道：“不对吧？崔刺史，我可听说不只是人祸，还有蝗虫，这怎地不是天灾？”
崔景旭到底在官海浮沉多年，对这话也早有了应对之计，道：“大人，下官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有的说是人祸，有的说是天灾，下官不知哪边是真，哪边是假，目前还在调查之中，想来不久就会有结果。”沈故渊冷冷地道：“等你出了结果，那不知道饿死多少人了！我现在令你开仓放粮，同时向城中各大粮商买粮，不得有误。”崔景旭苦了脸了，道：“大人，开仓放粮不成问题，难的是官府没有那么多钱了，怕是买不了粮食，就算是开仓放粮，粮食也撑不到十天，那个时候，一样是要饿死人。”崔景旭也并非不想赈灾，实在是有因，一则是怕被上边的人知道了，耽搁了前程，另外则是官府真的没有银子，买不了粮，开仓放粮撑不了多久，这么做又是死罪，朝廷绝不姑息，到时候他必然要人头落地，对此也只能是寻欢作乐，不让灾民进城。沈故渊知崔景旭担忧，道：“龙令在手，谁敢妄言？就是到了圣上面前，我也敢据理力争，你且去，等将灾民安顿下来，再去向各大粮商购买粮食，将仓中的粮食补上了。”崔景旭道：“大人，可是官府实在没有银子买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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