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妹妹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周姨娘还是肃眉肃眼的。自打儿子成了探花郎，她笑容就越发少了。总想着儿子将来出息了，自已或许能被封个诰命，对自已的要求也越发严格起来。
平日笑容甚少，处处模仿大妇作风。在府里说话也是拿腔捏调的，颇有腔调。
“我娘家送了一些定胜糕来。”相比之下，李姨娘就笑得极为爽朗，“我拿一些过来给姐姐尝尝。”
“你有心了。”周姨娘迎着人在榻上坐下后，“老爷前几日给了我一些松江府的绢花，你等会带两朵回去。”
“那就多谢周姐姐啦。”李姨娘拍手，“松江府的绢花素来好看。正巧老夫人三周年祭，也不宜多梳妆打扮，弄一两朵绢花正好。”
“你喜欢就好。”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后，李姨娘就叹气，“刚刚五姑娘去我那了。”
“哦？”周姨娘扬眉，“她找妹妹做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李姨娘摇头，“自是为了三周年的事。谢氏从未参与过府里的事，忽然被委以重任，娘俩都惶恐，不知该怎么办了。”
“有机会还不上。”周姨娘轻哼了声，“这可是露脸的事。”
“谁说不是呢？”李姨娘继续叹气，“只是你也知道，这三周年祭可是老爷心头大事，谢姨娘从未参与过府里的事，难免不安。”说着又叹气，“再加上前阵子三姑娘祈福不实惹了老爷不快，连主母被罚了，谢氏怎能不害怕？”
周姨娘心里一动，问道：“三姑娘当真一天都未去祈福？”
“这谁知道呢？”李姨娘拈着桌上的枣泥饼吃了一口，缓缓道：“老爷未明说，但估计心里清楚，不然怎把主母也禁足了？府中人多口杂，莫说是相近的亲戚，就我昨日去自家铺子，都有人问了。你也知道，老爷被夺情后便一直有非议，如今自已女儿都不安份祈福，这话要传开了，不知老爷会有多难过。”
“阿弥陀佛。”周姨娘拨了拨手中的玛瑙佛珠，“连你铺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外面也不知传成什么样了。”顿了顿又道：“难怪谢氏如此惶恐，是我愚钝，都没想到这点。”
“姐姐平日烧香礼佛，不问俗事，不清楚此中门道也正常。”李姨娘叹着气，“说真的，我也担忧。要是谢氏出了岔子，这老爷可就难过了。”
“无妨。”周姨娘道：“我们都是姐妹，互相帮衬着点就是。”顿了顿又道：“就怕人家看不上咱们。”
“她若来问，咱们就帮衬一二。”李姨娘抿了抿嘴，“帮的也不是她，是老爷。”
“妹妹说的是。”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好一会儿，李氏告别。
等人走了，周姨娘便问道：“三姑娘未上清凉寺祈福的事府里都知道了？”
“哪能不知道？”周姨娘身边的婢女春水道：“五姑娘那日回来一路嚷嚷，后来三姑娘和主母又被禁了足，府里府外都传开了。”
“府外都传开了？”周姨娘蹙眉，“李氏所言看来不虚。”
“姨娘，咱们老爷被夺情，朝野尽知。府里人又多，与别府的婆子丫鬟说几句，哪可能不传扬开去？多少人都盯着咱们呢，不然老爷能把主母也禁足了？”
“这次夫人让谢氏协管老太君三周年祭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周姨娘喃喃道：“若以此陷害谢氏，她自已也不免要被责问。”
“姨娘。”春水压低声音，“难道您忘了谢氏刚进门时是有多得宠了吗？昔年老太君做主将您许给老爷时，夫人虽心里不喜，可对您也未曾下过死手，最多只是拿捏敲打您。但谢氏却被她如此针对，您可有想过为什么？”
周姨娘想了想当年的场景，心底涌起一丝苦涩，“老爷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着迷，夫人甚至急到小产……”
“这不就结了？”春水摇头，“奴婢那时还小，可却也记得雪夜抱美人归的事。”
周氏想起那一幕，心里越发酸楚。
“我也记得。那夜雪特大，谢氏想出来赏雪，老爷不但陪着，最后她摔了，是老爷亲自将她一路抱回去的。那时一月里，老爷有大半月宿她屋里，便是老太君多次出面，也未有多收敛。”
“所以夫人就是忌惮这个。一旦谢氏复宠，当年谢氏小产之事可能就被牵扯出来。”
周姨娘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王氏这回是宁可自损八百也要拖谢氏下水了？”
未等春水回应，她便冷笑了起来，“那这忙我还非帮不可了。”她拨了拨佛珠，“我如今人老珠黄，也不想着宠不宠的了。不过我儿子是探花郎，将来可是要拜相入阁的，万万不能让王氏成为绊脚石。”
“姨娘说的是。”春水道：“二公子才貌过人，婚事上已被夫人搅和，但仕途上万万不能被夫人再搅和了。若不是她，老爷怎可能只让二公子去詹事府？”
说起这个，周氏就恨。
一个嫡庶之别，就成功让老爷激动的心思平复了下来。她本无意跟她争什么，这陆府的将来也轮不到一个庶子继承。但王氏将她儿子单过立业的机会给折了，这就太欺负人了。
想到这里，周姨娘冷冷道：“让我们的人在府衙都盯着点，若有什么怪异，便提醒下谢氏。”
“是，姨娘。”
再说明玉出了李姨娘的院子后便又带着香囊去了西跨院寻郑氏。
郑氏对于她的到来有些意外，但她也是素来场面上和气的人，还是亲自将人迎了进来，还上了茶点。
“嫂嫂，我做了几个香囊给睿哥儿、茜姐儿。”明玉拿出香囊，“几个弟弟妹妹也有。”
“明玉有心了。”郑氏笑着接过香囊，“手艺可真好。”
“比不得嫂嫂的女红，让嫂嫂见笑了。”
“哪里话？”郑氏笑着道：“妹妹作得一首好诗词，如今京城谁人不知？睿哥儿、茜姐儿能戴上他们姑姑做的香囊，将来准也能沾了妹妹的福气呢。”
“嫂嫂这话让我无地自容。”明玉一脸忧愁，“会作诗又有什么用？左右不过红尘烦心人，总不能指着会写诗就过一辈子。”
郑氏故作惊讶，“妹妹这是怎么了？如此消沉？”
“唉……”明玉长长叹气，“不说也罢。嫂嫂，我不打扰你了，这便回去。”
“坐下。”郑氏肃了眉眼，“你若真把我当嫂嫂便跟嫂嫂说说……”她望着明玉，一字一顿道：“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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