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姑娘只是庶女。”钱嬷嬷一看谢玉这吃味的样子，便觉得有必要加把火，“若能嫁侯爷为妻，那是高攀了。”顿了顿又道：“其实还有个人我们老爷也满意。”
“谁？”
“周尚书。”钱嬷嬷笑了起来，“周家老太君那日还宴请我家姑娘。哎呀，那从松江来的大闸蟹可是稀罕物啊。周大人也好，还给我们姑娘剥蟹呢。”
谢玉沉着脸，“那她吃了？”
“怎么不吃？”钱嬷嬷故作疑问，“那可是尚书。老奴看着啊，这门亲事我家老爷夫人也是满意……”
“你家老爷夫人满意的人可真多。”谢玉阴阳怪气地道：“周芳一老夫也满意。呵，这若成了翁婿，不被世人笑死？你们这些文人之家就在乎这些虚名。”
“老奴多嘴了。”钱嬷嬷一副局促的样子，“不该说这些的。”
谢玉不说话了。他翻了翻书稿，只觉心头烦躁。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跟你家姑娘说，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莫要被繁花迷了眼。”
“是，老奴定会把这话带到的。”
钱嬷嬷一走，谢玉便道：“去打听打听，都有谁上陆家的门说亲了。”
“爷，陆家好几个女儿都到了适嫁的年龄，陆家嫡女去年就开始说亲了。”
“只打听谁给陆五娘说亲了。”
“爷……”李管事小心翼翼地道：“您若有意，不如……”
“我无意。”谢玉沉着脸，“我与她也算相熟，真怕她被虚名所累，迷了眼。”
李管事：……
没有意思，你让我整天打听陆五娘的事做什么？
似乎也觉得自已有点欲盖弥彰，谢玉轻咳了声，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道：“再者，婚姻大事也得两情相悦才可。前几次说亲，皆是皇命。如今陛下不撮合了，我自然想找个两情相悦的。我谢玉绝不做强人所难的事。”
他端起茶盏，掩盖着自已的表情，“若心不甘情不愿的，即便成了夫妻又有什么意思？再者，我可不像那些百年勋贵，聘礼能一给十八抬。”
李管事也不知要怎么回应这话。不过他多少还是有点了解谢玉的，这是不好意思了。
钱嬷嬷回到府里，将情况与明玉说了说，明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真的生气了？”
“嗯。”钱嬷嬷笑道：“可气了。尤其听说周大人给你剥螃蟹，你还吃了，气得脸都黑了。”
“可周大人没给我剥蟹，要是两人碰上，不就穿帮了？”
“依老奴看，他不会问。”钱嬷嬷一脸自信，“即便问了，周大人也不会跟他计较，不会去澄清的。周大人有意于姑娘，恐怕也巴不得别人这样误会。”
“男女之间的事真复杂……”明玉摇头感叹，“若无嬷嬷指点，我都不知要怎么做。”
“姑娘，宫里争宠比这难多了。”嬷嬷道：“也无甚稀奇的，有时不能太死板了。姑娘过两天再给老奴书稿，老奴再去。”
“为何要过两天？”
钱嬷嬷笑道：“姑娘就是书，书就是姑娘，不得让人多惦记下？先是两天一送，送个两回，就四天一送。就要让国公爷猜不出规律，这才会多想着姑娘呢。”
明玉：……
如此到了中秋，钱嬷嬷忽然不再去送书稿了。
谢玉等了五六日，都未等到新的书稿，便觉有些烦闷。不过想到中秋宫中要宴会，便也耐下心思，想着等中秋宫宴时再问也不迟。
到了中秋这日，陆灏卿带着陆诗语、陆明玉、王氏以及两个儿子入宫。
比起元旦宫宴，中秋宫宴的菜品要丰富许多。除了有来自松江的大闸蟹外，还有一些海货。
天子照例说了一些庆贺佳节的开场词，待说完后，宫宴便开始了。
第二次参加宫宴，明玉心态上稳了许多。心态稳了，便有心思来观察更多细节。
她发现大周风气真的是开放，天子饮酒不拘小节，朝臣也不算拘束。喝到兴起，也会玩一些传酒令之类的游戏。
酒过三巡，天子便道：“前些日子外邦使臣向朕求了一样东西。”
不少朝臣好奇。
前些日子高丽国的使臣有私下面君，但具体谈了什么，却无人而知。现在听到天子提这事，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忙询问了起来。
天子笑着看向了陆明玉，“是陆五娘的诗集和陆五娘这个人。”
正在观察着的明玉听了这话，一脸诧异。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敢问陛下，此言何意？”
天子大笑，“你莫要惊慌。是你的诗词传到了高丽人耳中，他们仰慕你的才华，想为他们的世子说亲。”
！！！
全场震惊。
明玉也是呆住了。
高丽世子？那不就是下一任的高丽王？但很快，她脑子里就冒出了许多泡菜，脸顿时绿了。
陆灏卿站起来，道：“陛下，小女德行不匹，若为高丽世子妃，怕是不妥。”
天子笑了起来，“陆五娘名满天下，且善于农事，朕岂舍得将她送去苦寒之地？不过让高丽人多多领略我中原文化却是善事。”
他说着就看向了明玉，“朕已送了你的诗集给他们，以后还要多多出佳作才是。”
明玉忙领命。
王弗看着这一切，心里难受。那首声声慢将她的道心彻底打碎，见到天子并未要求明玉作诗，她竟松了一口气。
而天子这份格外的关爱也是让她难受得紧。
为什么总要提这个贱种？她是妓生的啊，凭什么能享受天子的垂爱？凭什么高丽人想让这个人当世子妃？
毁了她，就好了。
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
对，只要毁了她就好了。
上次还是下手太轻了。
王弗垂下头，将自已的恨意掩藏。再抬头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
她看了看承恩伯，忽然冲他微笑了起来。
卞一鸣心跳加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举起酒杯，遥遥冲着王弗敬了一杯。而素来冷清的王弗竟也是抬起酒盏，回应了。
卞一鸣兴奋了起来，可转眼就看到了女神略带破碎的笑容。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明玉，恨意从心底涌起。
都是这个女人，抢了弗儿的风头，她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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