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禁军抬着一副简陋的木板，缓缓向城门移动。
木板上躺着顾瑞风，他的衣衫被鲜血浸透,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额头上和身下的伤口还在渗血。
鲜血顺着木板的缝隙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记。
铁链哗啦作响，顾石戴着沉重的脚镣紧跟在板车旁，双腿艰难迈步，他的手紧紧扶着木板边缘。
晨风吹散了血腥气，却吹不散弥漫的悲戚。
祖母李氏颤抖着双手，想去触碰孙儿的脸庞，却被禁军拦下，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步履蹒跚地跟在板车后。
母亲小李氏和顾瑞岳抱在一起，啜泣声压抑在喉间，她们的眼睛哭得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被郡王夫李桐季休弃。
板车在青石板上摇晃，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笑笑冷冷瞥了一眼躺在板车上，还流血不止，昏迷不醒的男人。
啧啧，真惨！
城门外的官道上，一队身着暗红色制服的押送的官差整齐列队。
禁卫军押着顾家众人缓步而来，铁链碰撞声在晨风中回荡。
双方在道路中央会面，禁卫军统领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递给押送的官差头领。
竹简展开，沙沙作响，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流放犯人的名册。
押送的官差头领逐一清点人数，目光在每张脸上扫过。
顾瑞风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身子在顾石的背上。
顾石背着昏迷的妹夫，脚步蹒跚，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顾瑞风因为昏迷，只能被顾石背着走。
交接仪式完成，禁卫军转身离去，铠甲碰撞声渐行渐远。
押送的官差们接过铁链，重新清点编排囚犯队形。
队伍走到城外5公里的驿站，这里是平日流放之人，接取亲朋好友救济物品的地方，平时虽说不上热闹，但还是有些人气。
今日安静得可怕。
皇帝口谕，凡是参送顾家之人，敢递送流放物品，便与顾家同罪论处，所以无人敢送流放物品。。
驿站外空无一人，只有凛冽寒风卷起尘土，街边商贩纷纷躲进店铺，将门帘放下，路过的行人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走过。
昔日将军府前热闹的景象消失不见，曾经前来拜访的官员、商贾，此刻皆避之不及。
顾姓的人孤零零站在寒风中，身边只剩押送的禁军。
但是顾氏毕竟是一大家子，赵笑笑分不清楚嫡支和旁支，顾家的人，还是很团结，知道顾瑞风昏迷不醒.......
赵笑笑看着顾瑞风面色苍白地躺在担架上。亲卫队长顾安七，手掌按上他的脉门，眉头紧锁。
几名顾姓亲卫用粗麻布和木棍临时搭建了一副简易担架，都轮流来扛着他赶路。
亲卫们抬着担架，手上的木棍硌得生疼，却见他们迈着沉稳的步伐，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石块和坑洼。
每走一刻钟，便有另一名亲卫接替，汗水浸透了亲卫们的衣衫，但无人叫苦。
担架在队伍中平稳前行，仿佛一叶在风浪中不断前进的小舟。
亲卫们轮流抬着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们脚步虽慢，却始终保持着军人的步伐节奏。
抬着担架的手，已经磨出了血痕，却无人退缩，即便铁链加身，这些亲卫依然忠心耿耿。
赵笑笑终于明白皇帝为何如此忌惮顾家，这不仅是一个将门世家的威望。
更是一种深入人心的信任与敬重，皇权之下，这样的民心才是最大的威胁。
皇帝要铲除顾家，并非因为什么谋反大罪。
而是因为顾瑞风在军中威望太高，顾家在民间声望太盛。
这份深入人心的忠诚与爱戴，才是皇帝真正忌惮的利刃。
烈日当头，荒野上寸草不生，队伍踩着碎石前行，铁链声响不绝于耳。
干裂的土地散发着焦灼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腥味。
赵笑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押送的官差们骑在马上，不时用长枪驱赶走得慢的人。
赵笑笑和顾瑞风在队伍中央，灼热的温度，将顾瑞风晒醒，远处的山峦在热浪中扭曲变形，天际线模糊不清。
队伍中不时传出虚弱的咳嗽声和喘息声，太阳渐渐西斜，地面的温度终于开始降低。
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惊得队伍中的妇孺瑟瑟发抖，押送的官差们终于勒住马缰，示意众人停下休整。
“夫君可是有话要说?”赵笑笑眨眨眼睛，
“没什么。”顾瑞风转过头。
“顾石，快来，趁着将军醒着。”赵笑笑提着一桶温水，轻声唤道。
“妹妹，这是要给将军上药吗？”顾石快步走来，接过木桶。
“嗯，温水里加了消炎的药粉，你帮将军擦洗伤口，再换身干净衣裳。”
“这药粉…闻着好生特别。”顾石低头嗅了嗅，眉头微皱。
“自然特别，这可是我特制的秘方。”赵笑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空间出品，必然精品。
“妹妹对将军当真用心。”顾石看着那桶药水，由衷感叹。
周围几个亲卫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新夫人倒是细心。”
“我们都没有想到给将军上药.......”
“大意.......”
赵笑笑远远望着那几个打盹的官差，他们倚着大树，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官差立在路边，已经吃过午食，冷眼看着被铐住的囚犯。
没人分发干粮，更别提一碗热汤，老人们饿得直打晃，孩子们捂着肚子抽泣，几个妇人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迈着步子，病弱者已经开始冒冷汗，双腿发软，日头渐渐毒辣，饥饿感愈发折磨着每个人。
这帮人明摆着要让顾家的人在路上就饿死几个。
队伍最前方是一位七旬老妇，背已深深弯曲，每走一步都在颤抖，她枯瘦的手紧握着铁链，骨节凸出，青筋暴起。
铁镣压得她脚踝发红，每迈出一步都带着细微的呻吟，后面跟着几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那些面孔，有些是在婚房见过，都是顾家的孩子。
他们小小的手腕被铁镣勒出深深的红痕，铁链拖在地上的声响与孩子们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
有个瘦小的女孩被石头绊倒，膝盖磕破了皮，鲜血顺着她的小腿流下，在尘土中留下点点暗红。
她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其他孩子想去扶她，却被锁链限制了动作。
她悄悄抬起袖子，遮住手腕上的动作。
空间里存放的干粮散发出阵阵麦香，那是上好的精面制成的饼。
赵笑笑偷偷从空间里取出干粮,小心翼翼地将干粮藏进宽大的衣袖，递给身边的亲卫。
身边的亲卫低头靠近，装作整理衣襟的样子。
干粮被迅速传递到亲卫手中，粗糙的麻布包裹着温热的饼香。
亲卫们三三两两散开，装作检查铁链的模样。
他们蹲下身，趁着调整脚镣的机会，将干粮塞进囚犯的衣袋。
饥肠辘辘的顾家人攥紧了得来不易的食物，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光。
微风掠过，带走了最后一丝食物的香气，也掩盖了这场秘密的接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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