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半晌还是觉得不妥,“周宥就不要叫他了,他最近写论文忙得晕头转向,难得他这么努力。要回去的人这么多,你公司安排一辆保姆车吧。”
周城点头,接过母亲递来的鸡蛋两口吃下,心里正盘算那几天走不走得开。如果走不开,就让曾明开车送他们一家回乡下。
“男丁都要回去,全部都回,我也要回。”老爷子吃好早饭,离开桌前又交代了一遍。
周家每年都有一定的资助定期给到庆国家,这是老爷子定下的规矩,除此之外他们家只要开口的事周家都会办理妥妥帖帖。
无奈老爷子守礼数又为人固执,年纪又大了也不常提出过分的要求,所以周家所有人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沈有纯听到公公这样说后,只能打电话给二儿子叫他到时候安排时间回来。
“大哥,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周时妍刚上完第一节课,看到大哥的未接电话,立马回电话。
“下周六全家都要一起回老家参加婚礼,你提早几天请假。”周城一边处理手头的文件,一边对催他开会的曾明指了指表,比划说再给五分钟。
“太好了,我早就想家了,谁的婚礼?”周时妍高兴得像个孩子,京都现在冷得很,她太想念滨州了,现在还像早秋一样暖和。
“忠叔。”他收起笔,起身出门往会议室方向走去。
“知道了。哥,”周时妍很快应下,“你有晏殊姐的联系方式吗?我在报纸上看到她回国的消息了,我想考她的研究生,去她那个实验室。”时妍在读临床最后一年,本来打算考本校的研究生,前几个月看到报婚纸后就改变了主意,这样一来离家也近。
“她的实验室,不可能要实习生。”周城在会议室门口顿了一顿,停住了开门的手。“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你们学校的教授的研究生名额。你不要去找她。”
“不,我要问问她。你不告诉我,我去找陆康哥,哼!再见”时妍噘着嘴挂断电话。
周城在会议室门口默了默,他对这个妹妹也是毫无办法。从小到大她的主意都大得很。
他莫可奈何地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进口袋,推门进入会议室。
“您好,妇产科李晏殊,请问哪位?”李晏殊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做完一台手术。站立四个多小时累得有点气虚,正靠在墙边慢慢地喝葡萄糖水。
“晏殊姐,我是时妍,你记得我吗?”电话那头传来欢快雀跃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但听对方的语气似乎跟她熟稔得很。她轻轻地揉着眉头,在记忆里努力搜寻,仍然无果。
“周时妍?”默念这个名字,猛然想起来小时候,总穿着花里胡哨的小裙子追着她满村跑的,周家那个最小的女儿。
“对对对,是我,小时候你和我哥一起掉到坟坑里,是我跑回家叫人来救起你们的。你记得吗?”
她顺着墙边慢慢坐了下来。还记得吗?当然记得,往事依稀浑似梦,都随玉兰到心头。
在她们老家,盛夏时节满山的白玉兰像雪花一样开放,山间的微风轻拂,一眼望去旷野茫茫。孩子们总忍不住走过蜿蜒的山路,穿过低矮的灌木丛,走向那片山花烂漫的景色。
有坟堆的地方,玉兰花开得格外郁郁芊芊。
那年夏天,十七岁的周城带着两个女孩子,背着小箩筐去后山捡玉兰花。
半山腰的坟堆里,树木根深枝茂,白玉兰更是开得茂盛,远远望去如同覆盖了一层轻柔的雪,影影绰绰颇为壮观。
李晏殊总喜欢爬上高高的树梢,在那里不仅可以俯瞰整个村庄,能欣赏到壮丽的夕阳,还能看到树下呼喊她的青年焦急的模样。
从花间的缝隙里看下去,他无奈又宠溺地呼喊,就像初恋种子在少女的心里发芽。让人听到了爱情最初纯真又模糊的声响。
思绪发散,脚下一空,她从数米的高空坠落下来,跌进了树底下的深达三米的坟坑里面。那是今年春天刚被移走的旧坑,坑里很干燥,腥臭腐败的味道久久不散。
坑里除了臭气熏天以外,还有一种恐怖的死亡氛围,李晏殊被吓得低声抽泣。
“时妍,你马上跑回家,去叫姜驿和姜明哥,不要让爸爸知道,要快!!!”周城着急地伸手去拉,发现根本够不到,只能去找救援,还好离村不远。
姜家兄弟是周盛行战友的儿子,他们比周城大几岁,都已经是部队里的新兵蛋子了。有假期的时候总是待在周家。
“知道了,哥。”时妍也快吓坏了,听到哥哥的吩咐,飞快地往山下跑。
周城看着妹妹的身影跑出视线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坟坑。
他一把抱住哭得发抖的李晏殊,“不要怕,别怕,我陪你,不要怕!”他轻声安抚道。
这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贴近,两人的身体都莫名地僵硬了一瞬。
他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呼吸轻轻喷在她的发间,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但是窝在少年的怀抱安全温暖,有驱散恐惧的力量,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这里以前住的是瑞春太奶奶,我妈说她是是一个最善良的老太太,她不会吓我们的。”少年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喷洒出温热的湿韵,心脏的咚咚声如鼓在耳,说话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似远又近。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地抬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眼睛却亮亮的,看起来像个狼狈的小狐狸。
“迁坟的时候我也在,石碑上刻着呢。”周城温柔地笑了笑,用他的袖子帮她把眼泪擦干,手背不经意蹭到她柔软的脸蛋,一股酥麻的过电的感觉,立刻传遍了他全身,他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已经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大姑娘了,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过电的感觉,好像就是男女之间不可言喻之爱。
他马上收回了手,沉吟不语良久。
感受到少女的身子轻轻发颤,又怕她冷,他把自已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她转过头冲他笑,她的眼睛在树梢洒下的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像是两颗璀璨的星星。
她的笑容温暖而恬静,让周城再一次心跳加剧。他低下头,不由自主脸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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