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谁也未曾言语，顾言饮他的梅子酒，偶尔也吃些膳食，安楚喝她的桃花醉。
像是饮着不够过瘾，安楚提了酒壶来，举在空中，像口中倾倒，脖子喉咙处微微起伏吞咽，风吹起她的头发，撩起她白色的衣摆，有酒沿嘴角流下，安楚闭了眼睛，嘴上带了些弧度。
红袖楼外一名蓝色锦袍男子，看到的便是这潇洒风流的一幕，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
酒壶已空，被安楚随手扔在一旁。顾言缓缓撩了衣袍走到窗边，将安楚轻轻揽入怀中，将要去关窗。
那名蓝衣男子看到顾言，眼中兴味更是浓厚，顾言显然也看到了他，眼里瞬间冷了下来，手关上了窗户。他错过了那人了然于心的眼神。
安楚醉了。
看着顾言嘟嘟囔囔地呢喃，嘟着嘴，颇有些嗔怪的意味，像极了小孩子。
顾言轻声问：“红豆，这四年有没有想我？”
安楚委屈巴巴地说：“才不想你。”
顾言轻笑着，宠溺地问：“为什么呢？”
安楚往他怀里钻去，小声说：“是顾言不要我了，我再想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顾言看着她埋在自已怀里，说着“不要我了”，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兽，让他心软得不行。
顾言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哄着她说：“没有不要你。”
安楚真的醉了，她说：“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没有。他有，他走的时候可干脆了，拒绝我的时候也干脆。我可没面子了。”说着便染上了哭腔。
顾言说：“那我是谁？”
“你是顾修齐呀。”安楚笑着说，还颇为得意地问，“我没说错吧？”顾言笑着摇头。
他问：“你为什么来长安找他了呢？”
安楚忽然眼泪掉下来，哭着说：“因为我想他，我好想他。我还想打他一顿，打他离开好久好久，好长时间都不见了……扔下我一个人了。”
“没有，他不会了。”顾言抚了抚她的头，手拉了她的一只手，握着。
安楚情绪有些崩溃，今天是乱七八糟掺杂的一天。
白天宫宴上的比试，下午瞳阳公主的挑衅，一口气始终让她心底闷闷地，最主要的还是她这一阵子发现自已对顾言那点不值一提的了解，让她觉得有些胆怯，她迫切地想确定什么，但始终抓不住，她不敢和顾言提起的四年，现在让她有些奔溃和疲惫。
顾言也是如此，那他不敢问的四年，他有些闪躲。他能感受到安楚没有安全感，他又何尝不是不确定呢？他突然想先迈出一步，听听她的四年。
顾言柔声问：“安红豆，你这四年练功还偷懒吗？”
“才不呢，顾言走的第一天，我又赖床了，顾言也没来叫我……我醒来之后听大师姐说他走了，扔下我了…我没想过他真的离开了…我之后再也没赖过床了，”说着说着，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声音也越来越哽咽。
她像是告状，又像是哭诉：“你知道吗，我们在摆擂台的时候，我还是打不过南萧，但是我第一次知道不会有顾言帮我打回来了…我好难受好难受，后来我练功特别特别努力，不再耍小聪明偷懒了，能不用人护着了…可是我还是想他，想有他护着我……”
顾言将她抱在怀里，久久无言，安楚的脸埋在他的怀里，抽泣不成声，湿了顾言的衣衫。
顾言给她揩了脸上的泪，低声说：“不恨他吗？”
安楚眼泪还是止不住，哭着说：“我恨他……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连让我跟着都狠狠地拒绝了，却把影子就给了我。他怎么护着我一半就离开了呢？”
“乖红豆，那我们不想他了。”顾言看着她，给自已的过去判了死刑。
安楚嘴角上扬，哭腔未褪，说：“才不要”紧接着就替他辩驳起来，“他明明特别好，他像是天上的皎月，那么孤傲，清高，纵使表面温和，却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骄傲。
他对我也好，他在该护着我的时候护着，该训我的时候训我，做的永远都是对我好的事。他早晨每天早起叫我练功；在师父布置任务之后催着我完成，每次我都比旁人做得好；他教给我武功的诀窍技巧，对我从来不藏拙；他的基本功特别好，却陪我一直练；他逼我背的兵书，我比每个人都滚瓜乱熟……还有还有好多好多事情。
导致，我们的习惯是像的，我们的武功招式是像的，甚至连出招过程中下意识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他走了，他给我的好习惯却融入了我的骨血，让我在后来不断受益。他给我的从来都不是溺爱，甚至都没有表现出爱，却让我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处处能感受到他给我东西。
要是说这世界上有两个人不会害我，那么一个人是我师父，另一个就是顾言。
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他都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给我的都是最宝贵的东西。虽然我以前偷懒，对他管我有时很嫌弃，但我都懂…我什么都懂。”
“懂就好。”顾言轻轻地说道，眼里还有宠溺与无奈。
顾言给她一点点用手抹了泪下去，抹去了她脸上的脂粉，露出女子的柔美之感。
他看着安楚趴在她怀里，哭得满脸是泪，眼睛通红。
安楚红着眼看着顾言问：“你说，他是不是特别狠心？”
“是。”比起狠心，我更舍不得你跟我吃苦，“想知道顾言这四年怎么过的吗？”
“你知道吗？”
顾言轻笑一声，点点头。
安楚拉着他的手，让他讲，“我要听。”
“好，等改清醒的时候就讲给你。”只是我不保证你听了不会对现在的我失望。
顾言轻拍安楚的背，不一会儿，安楚在顾言的怀里缩成一团睡了。
顾言敲了敲桌面，春分进来，“爷，主母睡了？不如在后院歇了吧。”
顾言摆摆手，“几时了？”
“辰时。快到子时了。”
顾言看了看怀中的安楚，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喧闹声已经停歇，仅有几颗星星在倔强地闪着。他低头轻轻地问安楚：“去哪里睡？”
安楚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着他，唤了句“顾言…”听到顾言应了一声，她又沉沉地睡去。
顾言无奈地笑笑，这姑娘对她太放心，让他产生旖旎的心思都觉得坑了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打横抱起来往怀里抱紧一下，对春分说：“我回大院了，最近红袖楼盯紧点，有些不该来的人到了。”
“爷，您放心。”春分拱手应道，“您早些歇息，别太过劳累，还有我们呢。”
顾言点点头，抱着安楚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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