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楚迎上那人两步,便被黑衣男子递来一沓厚厚的账本。
是安楚留人探查的通州郡守的资料。
清明曾经负责通州和临安等地的情报监管,安楚留他在一旁问话。
安楚沉默地翻着账本,一页比一页翻的慢。
又把这一摞账目递给清明,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骂道:“狗东西。”
南笙在清明身侧看那些账册,目瞪口呆,会不会是查错了…
“朝廷针对通州灾情要求降低三成土地税,黄密明降暗升,又增了一项什么印花税,倒卖税,加起来比先前多收了三十多万两银子。”
安楚气得踹两脚旁边的大树,不解气,又恶狠狠地看着清明。
清明一身冷汗,踹它就别踹我了…
清明调查到朝廷并没有收到消息和税银。
往下翻——
两年前,引运河水,当地富商为了包船运的方便,贿赂了黄密十万两。
半年前,蝗灾到,纵容当地粮商哄抬价格,官商勾结,从中获益十五万两。
翻到最后,发现十来年年间这种大大小小的缴税,受贿,搜刮,贪污的钱财近一百五十万两。
一百五十万两!
纵使安楚没什么金钱观念,还是被这天文数字砸晕。
这是多少民脂民膏,他郡守府物件餐食无一不精,百姓却是难以裹腹!
安楚的手气的发抖,抓紧手里的账本又松开,看着旁边的黑衣男子:“那舞姬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闷声道:“回郡主,属下打听到黄密好色,常有各路人巴结给他送女人,府中的姨娘不计其数,但目前…并未找到那些女人在何处。”
“继续查。”
安楚脑子乱的很,自已倚在马车壁上大喘气。
徐徐图之,越想越气,安楚猛地站起来:“我去宰了他!”
南笙也震惊这贪污受贿,但她一直冷静多思,赶忙拉住安楚:“师姐,那可是朝廷正三品命官。别糊涂啊!”
“我受不了了,那孤夭夭和宇廷呢?”不是天天嚷嚷着杀富济贫吗,她非得给这女侠个机会不可!
……
安楚还是被南笙劝住了。
夜里辗转反侧,第二天照常放粮,分发药材。
只是,想起昨日过目的账本,实在堵得慌。
树木掩不去刺眼的阳光,平白又添了几分闷热,安楚提着裙子和一个村里年轻人引路去下一处村庄,汗缓缓顺着脸颊滴下。
她回头看后面驱车运粮食的人前襟后背都被汗浸湿了,蝉鸣吱吱地叫着,夏日里小虫在草丛间飞来飞去,落在人身上,添了瘙痒的毛病。
了解到下一个村庄需跨过半座山,又想到昨日小孩提醒的有匪寇,她吩咐众人就地休整。
事情得一件件做。
清明围着附近寻了几个青涩的野果,给安楚递了过去,皱着眉说:“您去马车上休息吧,这里属下盯着便可。”
安楚也不推诿,接了野果笑着道了声谢,起身上了马车。
她回到马车上,找出那本账目,忍着恶心,细细地翻看起来。
边看边细想该怎样给舅舅呈上去…这件事梅丞相知晓又从中获得了什么…黄密会被罢职?流放?又或者斩首?
水至清则无鱼,可是,这数额实在巨大。
都说梅丞相权倾朝野,她还没见识过…无知者不能无畏。
安楚害怕这件事即使皇上知晓,也会被梅丞相从中斡旋压下,轻拿轻放……这样的结果,在安楚这里首先是没法和自已交代的。
最好的方法是把这件事闹大。
她翻着账本里陈年旧事,真金白银仿佛在她面前流过。
怎么闹大?太后寿辰时举报?这样在外祖母大寿之时添晦气……
初冷清冷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主母,爷来信了。”
安楚急忙撩开帘子,让她赶快递上来。安楚这几日身心疲惫搞的都不太爱笑了,却在这时嘴角上扬,眼里添了喜色。
信中道:“一切以你为主。”
以你的全部为主。
就这一句话,让安楚握着信纸撇了嘴,眼眶里酸水一个劲的往外冒。她抽抽鼻子揉了揉眼睛,心里的无助感在这一封信上散了大半。
她撩开帘子,跳下马车,问:“清明,还有多少粮食?还需要几天?”
清明说:“剩下三马车粮,据当地居民说,只剩下山后一个村子,最多再两天,就能完成。”
“好!”
安楚决心这次要搞一个大的,既然要做,就要让有些人摁在泥里起不来。
安楚吩咐道:“清明,两个时辰后带四十个会武功的先行扫匪,今日完成;
明带队山后放粮,两天完成。完成后休整一二就去临安找郡守蒙岳。
对了,扫匪减少伤亡,包括匪寇。”
“是。”
安楚又对初冷吩咐道:“初冷,今日入夜和我回一趟郡守府,查舞姬事件。”
初冷说:“郡主,我探查两次,郡守府暗哨侍卫很多,仅我一人怕护不了您的周全,况且,爷让我们四个对您寸步不离的保护。”
“不方便。听我的,我能自保。”安楚说,“咱们黄昏时便走。”
……
天渐渐暗下来,安楚和初冷换了一身的深色夜行衣,互相对视,安楚向她点点头。
孤夭夭鬼鬼祟祟的跟着安楚。
安楚皱眉:“怎么是你?”她和宇廷这些时日寸步不离,如今就她偷偷摸摸地…
“我知道你们要干嘛去,我也要去,”孤夭夭扛着刀,朗声道,“前些日子误会之下,截了你的马车。这次我要真正惩奸除恶!”
她的一言一行都带着匪气,跃跃欲试。
安楚指了指旁边闲着的一匹马:“别拖后腿,能行吗?”
孤夭夭拿袖口擦了擦大刀,郑重地点头。
初冷却皱了眉头,说:“郡主,任何情况务必先顾自已。”
三人翻身上马,身影在空中划过一丝优美的弧度,安楚拍拍相思的头,加紧马腹一打缰绳,马便飞奔起来。
安楚:“宇廷呢?怎么这次不跟着你?”
孤夭夭:“谁知道他,他想跟着南箫那人剿匪呢!他实在不仗义。”
安楚却有另一番猜测,宇廷可能是怕见到颜小侯爷吧…
黄昏时她们向西跑马,像在追逐太阳,燥热的风伴在安楚身侧,划过她的耳朵。
“驾——”三人的马越跑越快,青棕骑通人性,日行千里,此时它感受到安楚的好心情,跑的越来越猛,偶尔还来个小跳来逗逗安楚。
安楚被它轻轻颠着笑出声来。
“初冷,其实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纠结我要不要管这件事,”安楚笑着跟默然骑马的初冷说,“我想明白了,有恶不除,不是我安红豆的江湖。”
“也不是我孤夭夭的江湖!”孤夭夭喜欢这个京城来的郡主,就是想交她这个朋友!
初冷脸上也有了表情,点点头,“驾——”
安楚走后一刻钟,清明叫来另外三名死士,沉声吩咐道:“暗中跟上郡主,一切以郡主安全为先,伸爪子的人剁了,一切伤害郡主的人绝不姑息!”
三人低头拱手,齐声道:“遵命!”
三十里驾马,天已经完全黑了。
安楚将马安置在附近的客栈,小二一看是青棕骑吓得不敢牵,初冷瞪了他一眼,安楚给了他一锭银子,说:“照顾好它们,别大肆宣扬。”
“是是是。”小二小心翼翼地接过银两,揣兜里,却看眼前已没有了两名佩剑蒙面的女子,只剩一个扛着刀的小姑娘,悠哉悠哉地上楼。
孤夭夭的大刀太惹眼,她宁死刀不离手,安楚强硬地让她留在客栈。
初冷和安楚轻功施展,从东北一处暗哨较少的位置潜入郡守府。
“郡主,小心一点。”初冷踩着轻轻的步子,轻声说,“郡守住处在中间的清江苑,属下踩过点,连暗室密道都没有。”
安楚沉默地点点头,她相信初冷侦察的能力。
“去西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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