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叫你思源吗？"
霍宁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接着十指交叉随意搭在大腿上，眼中满是笑意。
陆思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过了两秒才道："我想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亲近。"
"你在怕霍以茉？"
霍宁又端详了她好一阵，接着伸手饶有兴致地转动起面前的酒杯。
她的态度让陆思源有些拿不准，但对方毕竟是霍家人。
整个霍家就没有可以轻视的小角色，所以陆思源时刻提醒自己应该小心行事，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不是怕，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说完，陆思源仰头猛灌了一口啤酒。
她喝的有点急，麦芽黄的液体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昏暗的灯光下，隐约透着说不出的诱....//////惑力。
霍宁移开目光，窗外不远的地方就是海滩，再往后，深蓝的海水在路灯的照耀下不断拍打岸上的沙粒，并逐渐变得浑浊。
对话陷入沉默，陆思源打定主意，在霍宁开口前她都不会说话。
说不定这里有监听器怎么办？
等霍以茉回来，可有得她受的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阵阵头皮发麻。
霍宁不知道在想什么，侧着头望着海发呆，目光悠远绵长，好似经历千万年风吹雨打般的厚重。
——这个人让陆思源看不透。
好似己经习惯了没有手表的日子，陆思源这几天也不再下意识地抬腕看时间。
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是无意间瞥见窗户的玻璃上竟浮现出点点水滴。
那是水吗？
是，也不是。
下雨了。
终于熬不住沉默，陆思源抿唇，低头看向放置在桌上的那罐啤酒，她一共只喝了一口。
啤酒的口感相比威士忌好百倍，但她还是喝不惯，或许她这种人天生就不适合喝酒。
"时间不早了，霍小姐自便。"
陆思源搂了搂身上的呢绒大衣，欲要起身。
这时霍宁紧跟着她也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急促，放置在桌沿的酒杯被她打翻。
威士忌洒落一地，玻璃杯没有摔碎，只是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碰撞声响，在黑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还有事吗？"
碍于对方怎么也算霍以茉的亲人，所以陆思源尽量对她扯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微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声噼里啪啦地砸向窗户，像是失去了指挥的交响乐团，没有一点节奏和美感。
霍宁隔着这张一米多的小圆桌望向陆思源，对面那人的眉眼清冷如云雾缭绕，只是过分削瘦了些，看起来有些难以靠近和冷硬。
"我以为你喜欢喝酒，所以每晚就会来酒窖。"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陆思源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看着霍宁，眼中除了不解以外，还有莫名其妙。
好看的五官皱在一块，末了，才缓缓开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喝酒？"
先前只喝了一口，眼下都还觉得喉咙带来的烧灼感不好受。
可惜此刻没人会细心地给她拿酸奶，哄她喝了。
"我听德叔说你是退役军人，好像在我的印象中，军人似乎都很喜欢喝酒？"
"嗯，你说的没错。"
"有兴趣一起出去走走吗？"
听着霍宁发出的邀请，陆思源迟疑一瞬，毕竟半夜散步，听起来好像很怪。
但她立马明白，为什么霍宁不选择在这里，八成因为这儿真的有监听器。
对她这么执意和自己单独见面的原因似有所感，陆思源最终还是同意了。
庄园很大，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走在装修古朴的廊道中。
急促的雨滴沿着屋檐"啪嗒.....啪嗒....."滴落，雨水模糊了视线，她们都只能看清正前方。
"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姐姐。"
霍宁突然开口，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陆思源心跳近乎停滞。
这种感觉就像任务失败，长官为了顾全大局，要求她为国殉葬一样。
从始至终都是解不开的死局，每一次任务都是飞蛾扑火的死亡盛宴。
这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并不好受，但陆思源必须要镇定下来，就算霍宁己经知道她就是杀死她爸爸的特工，也绝不能自乱阵脚。
"是吗？"她低头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了一句。
而脑中己经飞快地开始思考，霍宁怎么会认识她，又怎么会到现在还记得她。
"我只见过她的眼睛，但你的眼睛和她如出一辙。"
陆思源想起来了，以前她做卧底的时候，靠着捏造出来的履历，在霍宁她爸身边混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保镖身份。
不算贴身保镖，就只是负责在他家别墅充当守卫巡逻。
因为是女性，霍宁她妈出门逛街聚会的时候，偶尔也会被派去跟在她妈身边。
霍家的安保人员不似普通有钱人那样，穿个黑西装带个耳麦就行了。
他们发放的装备堪比特种部队，可以说，简首是一比一仿制美国三角洲部队。
毕竟家里搞军火的，也不缺这点钱。
全身上下武装不说，头上还需要佩戴可以过滤各类粉尘毒气的呼吸面罩。
那段日子，陆思源都快以为自己又回帝国当兵去了，而不是在国外执行任务。
在不佩戴夜视仪战斗头盔的情况下，确实只能露出一双眼睛。
所以......
霍宁没有说谎，她应该见过自己。
但眼下，陆思源得让霍宁相信，她不是那个人。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双相似的眼睛，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是你嘴里描述的那个人呢？"
"况且——"
顿了顿，她转头凝视身边的人："你并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
"不不。"霍宁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转头与她对视。
"感觉是不会变的，而你带给我的感觉，和她一模一样......."
"能方便讲讲你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吗？"
陆思源收回目光，与她错开视线，继续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不过她的确挺好奇，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这位大小姐之间产生过任何交集。
在陆思源摆正视线以后，霍宁又盯着她的脸静静看了几秒，才开口——
"那时我刚成年不久，他们就为我定下婚约，把我卖给了我的前未婚夫。"
"父亲不许我把外面的朋友带回家，母亲也总是附和父亲的决定。"
"可我并不想结婚，我想像我的朋友们那样，获得一个独自外出旅行的成年礼，或是一个盛大的party，再不济，一个生日蛋糕也行。"
"但都没有，我只获得了一份婚约。"
"一份我并不想履行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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