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公安局接受问话时,我便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警察的语气虽然平和,但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暗示,似乎有人提前打了招呼。
他们委婉地建议我们家“服个软”,先赔一部分医药费,以此来“稳定”张家的情绪,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父亲坐在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语,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往日更深了几分。
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却又无力地松开,显然内心在挣扎。
而我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建议”。
当警察的话音刚落,我便直接站了起来,声音冷硬而坚决:“我可不敢认同!如果不是他们自家人违法在先,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凭什么要我们家来承担他们做错事的后果?我们现在没钱赔,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警察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敲了敲桌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小伙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你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再来一趟,双方再调解一下。”
他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知道,这所谓的“调解”,不过是让我们家低头认栽的另一种说法。
但眼下,我们似乎别无选择。
此刻,我和父亲正走在去公安局的路上。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寥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父亲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泞中,走得异常艰难。
他的背影显得格外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我走在他身后,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无力,也有不甘。
到了公安局门口,我远远便看到张家人和王家人(络腮胡的家人)已经等在那里。
张富站在最前面,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一抹讥讽的笑。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而王家人则站在一旁,神情冷漠,仿佛在看一场与他们无关的闹剧。
张家的老太太一见到我们,立刻尖声叫了起来:“哎哟,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当缩头乌龟呢!”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刀子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张富冷笑一声,接过话头:“怎么,昨天不是挺硬气的吗?你看我现在有事吗?今天来,是准备赔钱了,还是继续嘴硬?”
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径直走到警察面前,冷冷地说道:“我们来了。但我要重申一遍,我们家现在赔不起。我也不想为了他人的违法行为买单。”
警察叹了口气,显然对这样的局面感到头疼。
他摆了摆手,示意双方坐下:“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调解。你们双方都冷静一下,好好谈谈。”
然而,张家人显然没有“好好谈谈”的意思。
张富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提高:“谈什么谈?我大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医药费你们一分钱都没出!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儿没完!”
王家人也在一旁帮腔,语气中带着几分刻薄:“就是,你们家要是没钱,那就拿房子抵债!我们家儿子下半辈子可只能做太监了,你们他妈的别想赖账!”
父亲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我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强闯民宅、威胁打人的是你们,现在倒成了我们的错?怎么,公安局是你们家开的,还是法律是你们定的?”
张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两家赔钱,你们家就别想安生!”
警察见状,连忙站起来制止:“都冷静点!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大厅内,张家人和王家人群情激奋,声音嘈杂,仿佛要将整个公安局的屋顶掀翻。
公安同志站在中间,眉头紧锁,显然对眼前的局面感到棘手。
他侧过头,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这么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你们家今天先拿出一点钱来,哪怕是象征性的,我们也方便协调。你这样硬顶,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转头看了看父亲,他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无助。
显然,他已经失去了决断的能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今天出门前,我带了4000块钱。这笔钱原本是准备还给余主任一家的。
虽然余主任有错,但他确实在我读书时帮过忙,借的钱不能不认。
然而,此刻我却陷入了两难。
这4000块钱,即便分给两家,每家也只能拿到2000块,对于他们要求的医药费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两家人的医药费用也不少,怎么也要接近五位数。
可是,眼下局势紧张,二三十人围在这里,气氛一触即发。
如果我不按公安的建议行事,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法不责众,即便他们真的闹出什么事来,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承担责任。
权衡利弊,我只能咬牙将钱掏了出来。
父亲看到我手中的钱,显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的,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兴儿,这钱是...”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爸,这是我挣的,干净钱,您放心。”
我将钱递给公安同志,语气诚恳:“您看这样处理行吗?我们当然也想尽快回归正常的生活,还希望您能帮忙协调一下。”
公安接过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清点。
钱里有零有整,二十的、五十的、一百的,零零散散地堆在一起。
我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想到明天还能去电机厂结算那一千箱的货款,倒也稍稍宽慰了一些。
两家人看到钱,虽然嫌少,但毕竟是真金白银。
一家分了一半后,在公安的劝说下,他们的叫嚷声渐渐平息,但眼神中依然充满了敌意和不屑。
张富捏着手中的钱,冷笑一声,语气尖酸刻薄:“这点钱够干什么的?我儿子现在躺在医院里,一天就要两三百的费用,这点钱连手术费都不够!你们就想用这点钱打发我们?”
公安同志刚想开口劝慰,我却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冷冷地插话道:“你别搞错了,这钱不是给你们儿子的医药费!你们儿子的伤,我到现在都不认!如果不是他先做出那种事,我也不会动手!这钱是我看你们可怜,给的人道主义赔偿!不然,你以为我会搭理你们?”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张富的气焰。
他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死死地盯着我:“你个小兔崽子,嘴还挺硬!等你落到我手里,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父亲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声音低沉却充满威慑:“你想干什么?”
张富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我想干什么?你们这一家子的态度,真是让人火大!你们家养的这个‘好儿子’,我是越看越喜欢...”他说着,目光如毒蛇般盯上了我,仿佛在盘算着什么恶毒的计划。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公安同志见状,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干什么呢!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闹,我就把你们全都关进去!不想进去的,就给我老实点!”
公安同志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瞬间在大厅内炸开,原本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家人和王家人虽然依旧满脸不服,眼神中透着不甘与怨毒,但在公安的威慑下,也不敢再放肆。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暗中盘算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公安同志见局面稍有缓和,趁机劝道:“你们都退一步,给他们家一点时间去凑钱。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吧?事情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他的话音刚落,大厅外又走进几名公安,神情严肃,目光如炬地盯着张家人和王家人。
显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况的准备。
两家人见状,气势顿时弱了几分,自知理亏,也不敢再继续纠缠。
张富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后带着张家人和王家人悻悻离去。
公安同志一路将他们送到门口,直到确认他们离开后,才转身回来。
他走到我和父亲面前,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哎,你们还是尽快凑些钱吧。不然,以这帮人的性子,你们家这境况怕是难熬了。那俩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天天去你们大院里闹,你们的日子还怎么过?”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补充道:“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有过激的举动,你们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让我们来处理。千万别自己硬扛。”
我听完,心中一阵无语,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可仔细一想,却让人顿感无力。
如果他们真的有过激举动,我还能有机会来找公安吗?
恐怕到时候,我只能在医院的病床上等着公安同志来录口供了吧。
然而,父亲却没有听出这话的深层含义,反而笑着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那就麻烦民警同志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多费心...”
我站在一旁,只能随意附和着,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我知道,公安同志的话虽然出于好意,但现实却远比想象中复杂。
张家人和王家人的狠毒与刻薄,绝不会因为一次调解就收敛。
他们就像一群饿狼,随时可能扑上来撕咬。
回家的路上,我和父亲都没有言语,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父亲的眼神中明显看得到有些消沉...
天色渐暗,昏黄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这座小城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我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廖文华和齐斌他们应该已经在电厂那边卖柚子了。
于是,我和父亲打了声招呼,告诉他我去找文华,晚点一起回家。
父亲神情恍惚,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纷争中,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转身离去,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注视着我。
然而,我并未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两个身影正悄然尾随,像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跟在我的身后。
我上了公交车,朝着电厂的方向驶去。
车上人不多,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过窗外,试图寻找那若有若无的注视感。
然而,街道上人来人往,却并未发现张家或王家人的踪影。我稍稍松了口气,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到了电厂附近,远远便看到一群人围在货车旁,热闹非凡。
走近一看,果然卖得不错。400多箱柚子,此时只剩下一百多箱了。
齐斌和王大力几人分工明确,一个从货车上往下递箱子,另一个则抱着箱子,按照廖文华的指引,将柚子送到顾客手中。
司机师傅则悠闲地靠在车边,叼着烟,神情自得。
看到这热烈的场面,我迅速加入其中。
众人见到我,纷纷笑着打招呼。
我给司机师傅丢了一包烟,随后便扯开嗓子吆喝起来,配合着廖文华的工作,场面更加热闹。
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又卖出了三四十箱。大家趁着空闲,靠在车边喝着汽水,稍作休息。
然而,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远处走来十几个人,面色阴沉,手中赫然提着寒光闪闪的开山刀。
我心中一紧,刚想提醒大家,对方却已经先开口了。
为首的那个壮汉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黄兴,你今天挺拽啊!听说你还敢拿鸟铳把我张哥打得下半身不遂?你挺牛啊!你个小杂种,今天我不剁死你,我们张家人算是在沙市白混了!”
话音未落,我已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我猛地将手中的可乐瓶朝他头上砸去,随后拔腿就跑,根本顾不上那几十箱货了。
齐斌他们见状,也纷纷将手中的饮料瓶砸向对方,随后跟着我一起狂奔。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对方是十几个手持开山刀的壮汉。
此时不跑,难道等着被剁成肉酱吗?
我们穿过小区旁的小巷,朝着大路奔去。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冲出巷口时,廖文华却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们见状,不得不转身去扶他。
可就在我伸手扶住他的瞬间,那个为首的张姓壮汉已经冲到了眼前。
他狞笑着,手中的开山刀高高举起,朝我扶着廖文华的手臂狠狠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廖文华猛地将我往旁边一推。
刀锋擦着我的皮肤划过,虽然只是轻轻一擦,但那锋利的刀刃依然让我瞬间皮开肉绽。
剧烈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但我顾不上这些,因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浓烈的杀气——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齐斌和王大力见状,立刻捡起地上的砖头,朝着冲过来的壮汉们狠狠砸去。
对方纷纷躲闪,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我和廖文华迅速起身,继续狂奔。
我们四人拼尽全力,一路飞奔,直到跑到派出所门口,才敢停下脚步。
最终,在公安的陪同下,我才敢去处理伤口。
医生熟练地为我包扎,我看着手臂上那层厚厚的绷带,心中苦笑不已。
这绷带仿佛成了我的“贴身衣物”,时不时就要紧一紧。
然而,比起身体的疼痛,更让我感到沉重的是那股无形的压力——张家人和王家人的狠毒与疯狂,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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