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的意识在茫茫混沌中飘荡，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
可仍有一念难安，仿佛是在他的心头挖开了一道口子。
“阿玉，我明明答应好要保护你的。”
可随着一只大手不断按动，光芒刺穿黑暗，信念战胜死神的镰刀。
首先传来的一身剧痛，仿佛皮肉都被剥下。
再来是头晕，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敲锣打鼓。
“醒了，陈连长，醒了！”李维德大喊。
面前的是王文，他也一脸兴奋地看着陈林。
“我这是在哪？”
“对了，赢了吗？”
陈林死死抓住了王文的手。
“赢了，此战陈连长大功！”
“赢了，赢了。”陈林口中喃喃，不禁流出泪水。
他们己经死了太多人了。
“我怎么会醒过来的，我当时燃火冲阵，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陈林看着自己烧伤的手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几乎血肉模糊，我看也没有活着的可能了，但是在他们的请求下，我便动用了紧急手段。”
王文笑道：“我刨开了你的胸口，按压心脏，足足半个小时！”
“战士们本想为你献血的，但血型似乎都不配。”
陈林摸着胸前的刀疤，笑道：“这倒是无妨。”
经此战后，岳南不敢来犯，闻华夏神威，无不退避。
陈林也顺利回到后方，半个月后和叶健英回到北平。
但他并不开心，尖刀连经此一役只剩三十七人，他所说之事并未实现，虽然他们都为陈林高兴，但却己成他之心魔。
“也罢，此后仙路己断，残老弱身养老便是。”陈林心想。
“只是不知道毛三水沟通的如何了，若是能将阿玉寻回，倒是完满了。”
“快到家了！”
不知哪位喊了一句，众人纷纷争先看向窗外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
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狼兵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他们己经太久没回家了。
不久飞机落地，他们拼命呼吸着北平的空气。
“将士们，辛苦了！”
听到熟悉的乡音，他们连忙回答道：“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毛三水看着坐着轮椅的陈林，调笑道：“你不是要杀我的吗，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陈林如今白发被烧光，全身裹着绷带，露出的一点皮肤全身烧伤的迹象，再无一点奔雷虎的模样。
“好了一样杀。”
毛三水推着陈林，介绍道：“现在我宣布，陈林同志，任尖刀连连长期间，立一等功两次，特等功一次，考虑其伤重难以再上战场，故授勋少将，封号雷虎！”
“刘卫国牺牲，授勋二等功。”
“马思光牺牲，授勋二等功。”
……..
“哪来的特等功？”
“扭转战局，五战五胜，特等功可一点都不过分。”毛三水笑道。
“随你吧，等结束了，我问你些话。”
陈林说道。
授勋仪式整整持续了一天，毛三水将勋章一个个粘在了将士们胸口。
牺牲的由领导去送。
夜半，毛三水推着陈林到自己房内道：“陈将军，可以说事了。”
“我只问两件事。”
“第一，黎凝玉的事你是否如约沟通了？”
毛三水点了根烟道：“此事牵扯颇深，你是否知道黎凝玉的身份？”
“什么意思，她来头很大？”
“北境天主十二玉女之一的玉虚金钗。”
毛三水吐了口烟看陈林眨巴着眼睛无奈继续说道：“北境万岛七十二处总知道吧？”
“五境第一情报部门，我折了一个天字间谍在里面。”
“七十二处的处长都是至少武魁的强者，手下武者更是接近十万。”
毛三水盯着陈林。
“你想说什么？”
“放弃吧。”
陈林大怒，不顾伤势颤抖着站起。
“就凭你现在的身体一个武者都能轻易杀掉你。”
“未败而馁和懦夫有什么分别？”
陈林说道。
“知败而退不丢人，更何况你身负重伤。”
“哪怕你要去，也等段时间吧。”
毛三水看着陈林熊熊燃烧的眼神还是服了软。
此人宁折不弯啊。
陈林这才缓缓坐下，道：“第二，为何没有赵理的勋章？”
“我听健英说了，这勋章不如就由你去送吧。”毛三水递出一枚二等功勋章。
陈林犹豫了一下，接下勋章。
“记住了，不要骗我。”
又休息了半个月，陈林在拐杖的帮助下勉强可以行走了，他带上勋章，乘车前往了赵理的故乡。
“无溪。”
“那莽撞的汉子居然生在了江南地带。”
陈林笑道。
“同志，去哪啊？”街上一个汉子问道。
“你叫我？”
“是啊，看你不方便，要不要我帮你？”
“去尚湖镇。”
陈林答应下来。
那人扶着陈林上了自己的车。
“同志你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去不得？”
“是啊，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陈林算是明白赵理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了。
不久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多谢。”
“嘿嘿，为人民服务嘛。”
那人也没收钱，帮助陈林拿下拐杖，确认了没问题后，上车离开了。
陈林进去发现此地极其残破，房无片瓦，人无完衣，看见他像饿了几天的野兽一般眼睛发绿。
他决定送完勋章就走。
不久他就看到一户人家，里面佝偻的老妪扫着落地的桃花。
“居然己经秋天了吗？”
陈林情自深处，开口吟道：
“青山催白发
老妪扫残花
百里江南地
征西几人还”
“老人家，问一下，赵理家在哪个方向？”
“那个？”
“赵理。”
“赵什么？”
“赵理啊！”
“什么理？”
“得，您歇着吧。”
“行。”
陈林无奈抽出一张一元，递给老妪，那老太太，连忙接住指了个方向生怕陈林反悔。
赵理家比起其他人家略微好些，毕竟是老兵，待遇也不错。
他喊道：“我是赵理的战友，请问有人在家吗？”
不久一个中年妇女擦了擦黑漆漆的手，打开了门。
看见陈林的拐杖，一愣但还是回道：“不好意思啊，同志，刚刚在烧柴。”
“不碍事，嫂子，我是来给赵理家属送勋章的。”
“真的，那赵理他什么时候休假？”
妇女笑盈盈的看着陈林，朴实的眼神让他脸红。
“抱歉，赵理同志牺牲了。”
“啊，牺牲了啊。”
“牺牲了…..”那妇人抽泣一下连忙又笑着招呼陈林。
“不碍事，老赵他当兵的，死了正常。”
“他勇敢吗？”
陈林此刻无颜面对赵理的妻子。
看着陈林为难的样子，妇女笑着说道：“我不对，让同志为难了，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吧。”
陈林此刻只想逃离此处，但心里的谴责让他迈不动半点脚步，最后口中只能吐出一个好字。
“这是家里娃，小喜，叫叔。”
“妈妈这个叔叔有西条腿。”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看着陈林。
“你这娃，没礼貌！”
饭菜很平常，野菜，家中鸡下的鸡蛋。
“同志家里条件不是太好，你就对付一口。”
“不碍事的，嫂子，我不挑。”
陈林狼吞虎咽地将鸡蛋和野菜吞下。
“妈妈，这个叔叔好能吃。”
“没礼貌，和叔叔道歉。”
赵喜嘴一撅就要流眼泪。
“同志，对不起啊。”
“童言无忌，理解的。”
陈林摸了摸他的头，拿出了一块奶糖。
“给你吃。”
赵喜哪里吃过这等稀罕货啊，一下就不哭了，连着包装纸塞进嘴里。
“外面的纸要剥掉，不然会生病的。”
赵喜被一吓，又将糖吐出，剥了包装，张嘴含下。
“好甜，谢谢叔叔。”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同志破费了，这个很贵吧。”
“我也不常吃，别人给我的。”
陈林将一个木盒拿出，郑重地递给妇人。
“这是赵理攒下的钱和勋章，嫂子，若有难处，尽管张口，我陈林在所不惜。”
“同志，勋章我收下，钱请你拿回去。”
“国家现在处在非常时期，无国何来家。我想将钱上交，请同志帮帮忙。”
“这…..”
陈林没想到在自己都吃不饱饭的情况下居然有人会想着国家大义。
“毛三水是对的。”
陈林站起深深鞠了一躬，拄着拐杖离开了尚湖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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